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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上半夜,美国诗歌五巨头属威廉卡洛斯威廉斯存在感最低,其他四位弗罗斯特、史蒂文斯、庞德、埃略特都有各自鲜明的诗歌语言,威廉斯却似乎声音模糊,像个列列切切的追赶者。 他一九二三年出版的重要诗集春天集,一切只印了三百二十四本,大部分都没卖出去。他自己计算过,平均每年的版税收入只有可怜的十二美元。 实际上市集中就有。他的名师红色手推车已经做出了激烈的现代主义表达。那么多东西依靠一辆红色手推车,雨水淋的他精亮,旁边是一群白鸡。 这首诗跟庞德的在地铁车站同为意向派代表作,先锋性、实验性只怕还要强些。全诗只有一句话,通过分行分段产生别样的意趣,画面鲜明,意义消解,可以算作回车键写作的鼻祖了。 但他可不是简单的散文分行,其妙处在于把一个句子不断切分,就造成了一种延当效果,让这辆特别的手推车在读者心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关于这种对传统诗歌形式的破坏和解放,有一个说法特别有意思,叫做对规则和秩序的挑战性冷落。事迹无人问津倒还好说,威廉斯不靠这个吃饭。他是个正牌的妇产科和儿科医生,在家乡拉萨福德职业行医四 四十年,据说接生过两千多个婴儿。可是假如他的诗歌追求遭到否定和覆盖,那问题可就大了。给他最大打击的是艾略特的长师荒原的成功, 这种欧洲化的引经据典的古典倾向的东西,对他理想中美国本土的口语的平民化的诗构成了巨大威胁。 他在自传里说,就像一颗原子弹投了下来。他毁灭了我们的世界,我们对未知世界的勇敢出击化为了灰烬。我立即赶到,这让我倒退了二十年。艾略特让我们回到教室里去。 在荒原的巨大阴影下,他有将近十年没有出版诗集。实际上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更深地扎根于日常生活, 从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物中发掘失忆。他要顽强的寻找自己的声音,事物之外没有思想。他一如既往的诊治病人,他们的分娩、死亡以及口齿不清的话都是他的素材。他会随手抓过一张处方单,记录下来。 访友时留下的一张冰箱便条也会被他通过神奇的分行术整理成一首诗。 我吃掉了放在冰箱里的李子,那可能是你留着当早餐的。原谅我,他们真好吃,那么甜又那么凉。 他在家乡的街道上圈寻,目光集中在那些普通人身上,去体会他们日常的烦恼与苦痛。年轻硕大没戴帽 帽子的女人系着围裙,头发朝后梳的光光的站在街边,一只穿长筒袜的脚踮在人行道上,一只鞋拿在手中,专注的朝里面看。他把纸鞋垫抽出来,找到那根一只弄疼他的钉子。 他还励志写一部真正的美国现代史诗,跟艾略特的荒原和庞德的诗章相抗衡。这就是他在晚年陆续出版的五卷本长诗帕特森。帕特森既是他家乡的一座城市,也是长诗的主人公, 一个人本身是一座城市。长诗晦色斑驳,建杂着书青诗段落和书信报章历史资料组成的散文,既是城市的历史, 也是现实的呈现,既关照社会,也指向内心,甚至夹带私货影射。他的对手呢?那个大头小身子的人形怪物就是艾略特,那个跳入瀑布的冒险者山姆派奇就是庞德。当然了,帕特森先生就是威廉斯自己。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也是他理想中美国诗歌的声音。他应该没当初那么愤恨了,这部作品得到他的诗歌晚辈像洛威尔、克里利、金丝堡、斯奈德等人的极度推崇, 他们说这是他们自己的草叶集,他也成了美国后现代诗歌的鼻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有别于艾略特对世界的险恶,我想他应该是朴实的,有温度的,还有 有不易察觉的浪漫。他在红色手推车里是欣喜,在变调里是赞美,在无产者肖像里则是同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