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高考前一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刚下班的我妈就拉着我的手进了房间,红着眼眶说出了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话,美美,这大学你就非得上吗? 可是我再也没有了十年前的那种愧疚,因为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妈,为什么我不能上这个大学?这一次,我终于问出了当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我妈问了一下,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平时懂事听话从来不多嘴的女儿竟然会问一句,为什么?你以为是妈不想让你上大学吗?妈比谁都盼着你有出息啊,但是你是我们家的大女儿,我们家这个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你要上大学,我怎么供得起?还有你两个弟弟妹妹怎么办?长姐,为母啊,你不能不为他们考虑。十年前,我妈就在我进考场的前一晚, 拉着我哭了一个多小时,看着辛苦养育我的母亲,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心甘情愿的答应放弃高考,在所有人紧张的拿笔在答题卡上写下答案,为自己璀璨的人生打下坚持基础的时候,我换上了油腻腻的蓝色制服,坐在脏乱不堪的小餐馆后厨开始洗盘子。至此,我原本应该灿烂的人生也变得像手里的盘 盘子一样,永远油腻腻的,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最后变成上不了台面的垃圾。我妈并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只是一遍遍的诉着我早已经烂熟于心的苦。终于,我深吸一口气,把手从我妈的掌心里抽出来,和很多年前的回答一样,妈,你放心,明天我不会进考场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去睡吧,真的,几乎是下一秒,我妈就止住了哭声,真的, 嗯,我点点头,但是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您去睡吧,我也去睡。好好,妈委屈你了,你早点睡,我也去睡了。我妈忙不迭站起身来,他出门的前一秒,我甚至在他的嘴角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轻松和笑意。 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落到了放在书桌上的身份证上。夜色健身,我收拾好东西,在妹妹均匀的呼吸声中捏手捏脚的走出房间,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拧下了大门把手。还以为我像十年前那么蠢,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的大好未来吗?我勾唇,清朝飞速的逃离了那个所谓的家,直奔当年班主任宋老师的住处。当年我的成绩是全年级前三,送 老师一直都很喜欢我,得知我放弃高考以后,三番四次的去小饭馆劝说我回学校继续念书,到最后他甚至跟我承诺,只要我回去再考一次,以后他来承担我的学费。但是我满脑子都是要为我妈减轻负担,我要好好养个弟妹。所以不管宋老师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都被我拒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小心翼翼的敲开了宋老师的家门, 吱啊一声,门被推开,橘黄色的灯光倾泻一地。看到面前的宋老师,我终于没忍住眼眶一红。不仅仅是因为我看到了当年唯一挂念我的人,还因为我想到这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人民教师。最后因为确诊癌症延误了治疗,在我辍学的第五年在讲台上晕倒,永远的离开了挚爱的事业和热爱他的学生林美美,来,快进来。 宋老师和当年一样温柔,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连忙伸出手拉我进来。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宋老师递给我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捧着那杯水,我努力的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宋老师,并且恳求他,宋老师,明天的考试我不想放弃,明天我妈找不到我,一定会来考场找我的,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你就算不说这话,老师也会帮你的。宋老师干脆坐在我身边,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明天你就放心去考试,什么都不要想,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谢谢你,宋老师,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谢什么,明天好好考试才是最重要的,你高中三年成绩这么好,千万不要有压力知不知道?我点点头,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句话不是在向宋老师夸海口,我是真的有这个信心。虽然时隔十年,高中的东西我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我是做完了一整套当年高考的试卷,并且整理完才选择自杀的,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在了十年前,所以我现在相当于已经提前知道了考题和答案,根本没有考不好的理由。 在宋老师家睡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宋老师来到了校门外。果不其然,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朝着我冲过来的我妈。美美,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给我过来!人群拥挤,我妈被挤得站不稳脚跟,我看着他急切的面孔,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了属于我的考场。两天,整整 两天的考试,我一场都没有懈怠,最后一门结束以后,我如释重负,软的腿走出了考场,我终于考完了这场可以决定我人生轨迹的高考,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的人生终于没有被我的家人以所谓的爱的名义而操控。但是走出考场,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依旧是熟悉的铁门,我刚推开进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便在安静的房间响起,伴随的是我妈哽咽的哭泣声,好像被打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而我的十四岁的龙凤胎弟妹林保安和林保宁正坐在沙发上,无所谓的打量着这一幕。而我爸林笑叔正坐在餐桌前,一口接着一口的的抽着手里的香烟,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咬了咬牙关,站在原地等着我妈发坐, 你现在长本事了,连你妈都骗是不是?我妈咬牙切齿道,你那天晚上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去考试,跟着我去打工,结果呢?当天晚上你就跑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结果到头来你只知道考虑自己,只想着自己以后过好日子,你怎么这么自私?早知道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放到尿盆 腻死,我今天也不用这么生气了。我猛然抬头,紧紧地盯着我妈含泪的眼睛,您不是腻了吗?你说什么?我刚生下来,您不是就让我爸把我腻死在尿盆里了吗?但是我命硬,没死,最后是接生的人跟你说,别造孽,你才勉强把我留下来的吗?我的语气带着恨意,以至于我爸妈都同时愣在了原地。没这回事, 你听谁说的?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在心里回答他。某一次大吵中,我妈气疯了,狰狞的说出了当年生我的情形。那时候我的稳如遭雷击,任何一个女儿在听到自己亲妈差点把自己溺死的时候,恐怕都是这种五雷轰顶的心情。后来这件事就在我心里扎了一根刺。可是发泄完了,我妈似乎是忘了她说过的话,再也没有提起 我听说的重要吗?是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把我生下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领保安,领保您的未来是未来,我的未来就一文不值,活该成为牺牲品吗?他们两个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凭什么我要为他们的未来负责?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我爸妈的话,才六岁 就会端着盆子去河边洗我弟妹的尿布,两只手冻得粗的巷子萝卜,还会端着小板凳在厨房里炒菜做饭。有一次不小心我从板凳上摔下来,一锅菜全倒在我身上。可是我爸听到声音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却对我破口大骂,因为我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油。 我在这个家里十几年如一日的付出,就像是一个不用抽绳子就会自己旋转的陀螺。面对我妈的质问,我一句话都不回答。家长永远是这样,在道理上讲不过子女的时候,就会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