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伯府大闹一场后,效果很好。本来我只是掌房续弦,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伯府众人对我多少都有些轻视。可经此一议,大家都知道我有勇有谋,还是个硬骨头,再无人敢轻 呼。掌房的两个孩子。外祖父曾教过我,如无把握的时候可以暂时隐忍,可若是找到机会,必然要一击即中,永绝后患。李氏虽然和我结了仇,可他依然知道了厉害,再不敢惹我。太夫人和老伯爷对我强悍的作风很有意见,可我没有别的过错,他们也拿我没辙。云姐和幼哥没有亲眼见到我舌战群儒, 听了下人转述后,都对我崇拜不已。尤其是佑哥,他年纪虽小,却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只有赵玉华对我怀恨在心,干脆再不来正房用早膳。他是不是以为我很稀罕他,竟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拿捏我?我假装不知,就当没他这个人。可两个孩子无法和我一样,赵玉华不来,两人的小脑袋会四处张望, 似乎很是惦记他。果然是血浓于水,既然赵玉华不来,那我就逼他来。这几日他不来正房,自然会去妾室那里。他一日不来,我便让苏氏和柳氏到我这里占规矩,一站一整天, 累的他们腰酸腿疼。两人临走时,我淡淡的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和大爷说吗?两个妾哪里不知,只念叨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所以无论赵玉华去谁那,他们都各种推脱,要不就劝说他同我和好。赵玉华气煞, 喊着美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干脆不回内院,只夜夜睡在书房里。我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我能折腾他。书房里的下人小司暴力整顿了半旬左右,赵玉华身边的人被我修理了个遍, 最后他不知怎么想通了,依旧来正房用早膳。孩子们见了他很开心,我也恢复了柔声细语。等两个孩子一走,我顿时放下了茶中做出送客的姿态。赵玉华冷冷的打量我片刻才道,真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我眼皮都不抬,懒懒的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自然是不懂。赵玉华转过身去,淡淡的说,月无救,那 玉如意真的是御赐之物吗?我心中一跳,慢慢倒,我外祖父累赘,圣上包讲家中御赐之物无数,何必说谎?赵玉华冷笑一声,那却是内造之物, 我了解你姐姐,如果真的是你祖父相赠,他不可能这么随意的交给右哥把玩,除非那是别人给他的。他留下一句未尽之言,就这样走了。我虚出一口气,把那玉如意从抽屉中拿出来,轻轻摩梭,他温润柔和,小巧可爱,从前在嘉峪关时我总拿出来玩,那时算了。我 轻轻摇头,往事不可追,如今总要向前看。赵玉华比我想象中要机敏一些,看来这么多年的官没有白做。正想着,红 鸳鸯面色凝重的从外面走进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竟是这样,我到红鸳气愤到,小姐,要不要把他抓起来审审?我摇头,小心打老鼠伤了玉屏,为了云姐要谨慎行事。 之后我把云姐单独叫了过来,问他,你可愿去王家的女学上学?李不传郎,王家请了几位极有名望的女先生在家里开办女学,只收了亲近几家的高门闺秀,这是我特意回娘家从我娘那边找的路子。云姐不太懂,问道,母亲 上学是做什么,和表兄他们上学堂一样吗?我笑着说,云姐女学有些不同,读的书更适合女子,还学月里绘画、刺绣等等,还有上学可以读书名利,还能交到同龄的朋友,对你有益无害。云姐听我解释顿时明白了, 红着脸点头,女儿愿意去上学。我大喜过望,将一切安排妥当。临出发前,我找了个借口把云景的奶娘宅士留了下来。一直以来云景对宅士较为依恋,见他留下,频频回望了好几眼才收回目光。我见马车走远,才对宅士道,景儿走了,你该交代一下了。宅士一愣,产笑道,夫人指的是何事?红鸳立声道,还敢嬉皮笑脸。 宅士见我冷笑的望着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他眼圈一转,嘴硬道,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我在上手坐着,见他耿的脖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心中十分显悟,你以为你做的隐秘事情就没人发现?你对云姐都说了什么,让他这般厌恶佑哥,我姐姐临终前把姐托付给你,你竟敢狼心狗肺,背信忘主。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 发现云姐对佑哥的态度十分冷淡。和李氏交锋过后,我曾问过云姐,既然聪哥欺负佑哥这么久,他作为姐姐为什么不帮忙?两个人团结在一起,总不至于被欺负的那样惨。云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当时我就明白了,孩子肯定是被有心之人蒙蔽挑唆了,而那个人竟然就是云姐最依赖的宅事。 翟氏脸色一僵,可他反应极快,瞬间就恢复了神态,委屈道,夫人的话奴不懂,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景儿好。我深吸了口气,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鸿鸳冷笑道,翟氏,是不是你对景儿说前夫人是阴生幼哥才过世的,要是没有幼哥,夫人就不会死。 这些朱心之话,若不是我找人在云景房里潜伏了数日,根本无从得知。翟氏被我说中隐秘,顿时慌张的摇头,没有,奴没这么说过,奴可以发誓,奴婢没说过这样的话。我 盯着他慢慢道,你的这些小心思我已经一清二楚,姐姐去后,你与幼哥的奶娘宋氏不合,所以离间两个孩子的关系,让云景儿只认你一个人,只听你一个人的。除了这些话,他还说了不少什么,别人对景儿都不是真心的,只有奴对您是真心这一类的话。我冷笑道,至于为了什么,应该是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你 偷拿了云景儿的首饰去典当,被宋氏发现了,所以才会做这种蠢事带上来。我话音一落,一个鼻青脸肿的猖獠一见这男子,顿时呼出来,宝根,你怎么了?他眼中露出一丝怨恨的夫人,你抓奴婢的弟弟作甚? 是无辜的红英鹤到大胆,竟然敢这样和夫人说话。我摆了摆手,你这个弟弟吃喝嫖赌无依不惊,仗着伯府的势力在外欺男霸女,恶行昭章,若不是你还有一点用处,我早就活寡了。他那个叫宝根的男人大声呼救道, 姐,救我,我让绿旗把他带下去,对宅士一字一句道,你若只是小偷小摸,我还能容下你,可你离见云锦又哥的关系是为心术不正,我便留不得你了。宅士试了试累,昂首道,夫人,奴婢是前夫人安排给云锦的,你要是撵了我 家,夫人不会同意的,还敢拿我母亲说是,果然胆子不小。我冷笑,母亲早说过,一切都按我说的来,你的身气他早就给了我,我想怎么料理你就怎么料理你,若不是早从母亲那得了准话,我才不会来趟这趟浑水。宅士又不死心,慌张的说,夫人,云锦从出生起就跟着我,等闲离不开我,你 了我,您就不怕他怨您恨您吗?鸿鸳气呼呼,倒你一个奶娘,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我知道宅士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拿云景说事,孩子还小,很多事都不懂,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若是强行将宅士撵走,云景说不得会心生怨恨,可越是这样,我越留不得他。我冷冷的望着宅士,今日等到云景放学,你就去同他说说,你弟弟成亲了,要接你去享福, 所以我额外开恩,放你出府,日后只要有时间你就回来看他,至于后面的事,不用你操心。宅士死死盯着我,不发一眼。我淡淡的说,宅士,我不妨告诉你,你没有别的选择,一会你说错一个字,你弟弟身上就少一样东西,你且想好了,他这样的人能挨得多少刀!宅士嘶吼一声,用力挣扎着要扑过来,红鸟一只手就治住了他,鹤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冷冷的说,放开他,让他自己想清楚,这种事总要宅士配合才能处理的更好。宅士浑身发抖,脸上露出困兽油痘的神情,我也不催他,只静静地望着他。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如同泄了气的灯笼,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衰败绝望。我倒 可想好了。宅士轻声道,奴婢,奴婢懂得了,奴婢去后请夫人联系云锦儿,好好待他。我冷笑,云锦儿是我的外甥女,我自会好好待他,用得着你一个恶仆去提醒?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等到云锦儿下了学,宅士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抵不住 弟弟的疼爱,对云景说了那番话。云景脸色大变,依依不舍的哭着让他别走。洪渊在一旁劝道,景儿有所不知,宅妈妈是去享福呢,和弟弟一家团聚, 你若是不让他去,他老来无依不是更可怜?云景泪眼婆缩的问道,妈妈,这是真的吗?您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我吗?宅士心痛至极,这几年他小偷小摸是真,可对云景的疼爱也是有的,在伯府的日子多么舒服,他宁死也不想出去,可 弟弟是他心头宝,他不敢违逆。我终于咬了咬牙道,红鸳姑娘说的没错,奴婢是去享福呢,景儿莫要惦记了。红鸳顺势道,妈妈以后有时间定然会回复李康景儿的,景儿放心等着吧。宅士干巴巴地点了点头,紧紧抱了抱云景儿,含泪道,景儿,你以后要听夫人的话,好好过日子,妈妈这就去了。宅妈妈走后,云景儿大哭了一场,睡着之后小脸上仍有泪痕, 把几个丫鬟中最温柔灵巧的姚皇留在了云锦那,让他好好宽慰这孩子。当初在姐姐生病过世的那一年里,宅妈妈是唯一陪在云锦身边的人,一个孩童骤然失去母亲,现在又失去了亲密无间的奶娘,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可我相信他能挺过来。云锦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我,有佑哥,有赵云华,还有学院里的同窗师长。 以后他的世界会越来越大,慢慢的就会忘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老蒲。接下来的日子里,云锦整日郁郁寡欢,我对他说,母亲懂你,对宅织宴席,宅妈妈是去过好日子, 你该为她开心。云姐红着眼睛道,母亲,娘去世后,宅妈妈说,我只有她了,现在她也不要我了。我心头微痛,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怎么会只有她?你还有我,还有你爹,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幼哥,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是最爱你的人。我扶住她的肩膀,鼓励道,云姐,你太外公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是大英雄,你也是将门虎女, 母亲相信你,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坚持下来。云姐抬头望着我,目光中渐渐坚定起来,他重重点了点头,母亲,女儿明白了,云姐将会慢慢成长起来,我想教会他的不只是分离,还有坚强。云姐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连对待幼哥的态度也终于有所改变。这段日子里,我时不时的教导他,告诉他同胞兄弟的重要性,并认真澄清 他母亲的过世和幼哥没有半点关系,这确实是事实。这些话不止我在说,慢慢的,云姐对幼哥的戒心消除了。我收拾宅妈妈的事并不算隐秘,只 能瞒住云姐,幼哥这样的孩童,却瞒不住伯父其他人。在太夫人和李氏看来,我所以仗的无非是月家,可我这样不留情面的撵了姐姐留下的老仆,娘家多少会对我有些意见。可我母亲不仅没有,反而在看到两个孩子的变化后感动地抱着我大哭了一场,然后他大手一挥,斥巨资送了我一座金交的马场。母亲是想感谢我肯定我的付出,伯父里想看我笑话的人终于幸幸来演戏戏鼓, 我也很感慨,母亲虽然没养过我,却很了解我。从前我心里有事,在伯府待着并不觉得有多难受,自从孩子的问题解决后我越发觉得日子难熬。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我想念嘉峪关的风,想念嘉峪关的沙, 想念从前策马奔腾的自己,我也惯了,实在受不了拘束。我娘给我买这个马场简直是送到了我的心坎里。望着宽阔平坦的场地我心情激动昂扬。从嘉峪关带来回来的马儿好久没有舒展筋骨,都长膘了,我狂跑了一整天,不仅丝毫不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奕,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接下来我每天都泡在马场,有时还带着云姐和佑哥一起,让人给他们找两匹小马骑着玩。按道理说我这个柿子夫人不该每天都出门,可太夫人不管事,李氏也不敢触我眉头,我只说出门经营马场谁也不好说什么。这段时间赵玉华也变了很多,他已经明白我并不待见他,可他似乎习惯了和我相处,来正房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还暗示我想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