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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跟着丈夫来到澳门,我才知道,以前那些被我当成理所当然的好日子是真的回不去了。我是郭启文,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洗衣做饭,温婉隐忍的嘱咐,陪着破产的丈夫在码头度日,默默承受着从安稳到颠沛的落差。我们一家挤在一艘小破船上, 七个人挤在几个狭窄的舱位里。安顿好的第一晚,我把仅有的两双鞋塞给了同行的小女孩,又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仔细裹住女孩母亲冻得发红的脚。 等老人孩子都在舱里睡了,我才和丈夫躺在木板上,连块像样的褥子都没有。澳门的风此刻是冷的,但是我的心是热的,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出头的。第二天一早,他揣着希望出去找活,可没过多久 就垂着头回来了。我看见他空空的双手,却没有半句抱怨,只是笑着跟他讲,我新学的手工活。我不想再给他添一丝压力。一家老小暂时还有饭吃,可澳门的米价说涨就涨,这点手艺完全不够糊口。他的面试也接连受挫,只好又去当铺 用自己的外套换了一斤米,开玩笑的说道,澳门马上就不冷了,自己也不需要外套了。可当他心疼的用自己的西服为我换披肩时,我却告诉他,体面的工作需要体面的装扮。不久,机会终于来了,当地一家贸易公司愿意录用他,可当他看清老板是日本人时, 却果断拒绝,就算饿死也不愿与侵略者同流合污。昔日香港的银号老板,如今连一份体面营生都求而不得。日军封锁了粮道,米价疯涨,我们一家挤在小木屋里, 连昌康的西周都难以为继。为了一家人活下去,他放下一切去码头扛粮包,百十来斤的麻袋压在他肩上,麻绳勒出一道道血痕,他却一句苦都不肯说。大豪帮的人本就因他曾对付汉奸存款而心存芥蒂,此刻更是故意刁难,让他一个人干五个人的活, 说干完就给米。他咬着牙真的扛完了,对方却把米一把丢在地上,用最羞辱的方式发泄。 那一刻,我知道他的脊梁是为了这个家弯下去的。但我始终相信,我的丈夫不是天生的苦力,他只是在乱世里用最笨拙也最坚定的方式, 守护着心里的道义与责任。有人问我图什么?乱世之中躲着或许能活,但看着同胞受苦, 家国蒙难,我做不到。我把丈夫还给了这个时代,让他成为众人的英雄,而我,愿做暗夜里的微光,跟着蜂巢前行,直到黎明,穿透封锁,照亮林丁洋的每一寸波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