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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老农徐三背着竹篓从集市归来。路过枯柳坡时,忽闻草窠中传来窸窣声响。拨开枯草,见一条青鳞小蛇蜷在血泊里,蛇尾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 "造孽哟。"徐三蹲下身。他认得这蛇无毒,想起早夭的幺女若在世也该这般细弱,便扯下汗巾裹住蛇尾。那小蛇竟不挣扎,琉璃似的眼珠映着晚霞,倒像含着泪光。 三日后清晨,徐三在院里劈柴。青蛇盘在窗棂上晒太阳,伤处已结痂。忽闻马蹄声震得篱笆乱颤,五个黑衣汉子闯进院来,领头者刀疤横贯左颊——正是枯柳坡一带有名的悍匪"断山虎"。 "老东西,听说你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刀疤脸踹翻晒药的竹匾。徐三握紧柴刀,瞥见青蛇倏地钻进墙缝。原来三日前匪帮劫了官银,押运的镖师临死前将账册塞进枯树洞,偏被这小蛇当暖窝盘着带了回来。 当钢刀架上脖颈时,徐三反倒笑了。他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般雪亮刀光,那时他抱着发热的幺女跪在药铺前,却因差两文钱被掌柜轰出来。枯柳坡的土馒头下,小女儿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葫芦。 "要杀便杀。"老农啐出口中血沫,"只别糟蹋我院里草药。"话音未落,忽听匪徒惨叫——青蛇不知何时缠上刀疤脸手腕,毒牙深深没入血管。那蛇竟在三日间生出剧毒,鳞片泛起幽蓝。 余匪大骇,却见梁上窜下十数条青蛇,吐信声如细雨。待官兵循声赶来时,只见满地打滚的匪徒,徐三正用捣药杵碾着解毒的半边莲。青蛇盘在他肩头,信子轻触老人耳垂,像在说体己话。 后来枯柳坡多了间蛇药铺子。有人说见过青衣少女帮徐三晒草药,腰间银铃响得清脆。老农只是笑,把新熬的蛇胆酒推给过路侠客:"天寒,暖身子。"酒坛底沉着片褪下的青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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