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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名唤刘香梅,生于1949年建国前。那时,沉沉黑夜正被晨曦掀开一角,而她却在岁月之初就坠入命运的阴霾。三岁那年外婆因难产离世,她成了没娘的孩子。在缺吃少穿的年月,一个本该被呵护的幼童踩着小板凳煮粥,只为让外公和舅舅吃上一口热饭。她像一株野梅在石缝里扎根,用稚嫩的肩膀扛起“长姐如母”的重担,将坚强熬成了骨血里的印记。 母亲总对我讲起往昔:外公用木板印冥币撑起家计,她对生母全无印象,却记得四娘偷偷塞来的热饼,记得舅舅被寄养邻村只为活命,外公一生未续娶,与两个孩子相依为命。这些浸着苦汁的故事,让我对她心生敬畏,在困顿的年月,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我总将她的瘦弱归罪于童年营养的缺失,让她的身躯单薄得像一片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小学时的某个黄昏,我撞见她独自坐在灶台前流泪。原来她步行八里去赶集,仅有的20元钱被小偷偷走,空手走了回来。那一刻她颤抖的肩膀,让我真切触摸到生活的重量。那把烧在我心底的火,催我发狠读书来改变境遇。我大学是父母做炮捻子供出来的,父亲为此曾烧伤过。我在西安定居后想接他们来城里,可她总住不惯,后为给父亲治病他们在西安住了半年。那些日子成了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她知道我爱吃饺子,每隔一周就喊我过去,饺子里满是她揉进去的牵挂。 母亲非常节俭,弟弟给她装的空调总舍不得开,连遥控器电池都要卸下收好。那不是吝啬,是苦日子刻进骨髓里的敬畏。三年前母亲患脑梗,我对她的身体开始担忧。去年六月脑出血在西安治愈,谁曾想十一月又脑出血,我在西安联系好医生想连夜手术,可当所有努力都难以挽回时,我在医院走廊崩溃痛哭,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何等剜心的痛。那些日子我反复梳理她生病的细节,在自责里煎熬,总盼着奇迹能劈开绝望。 如今您走了,冰箱里冻着的豆沙包,罐子里的花椒面还有我脚上的布鞋。这些突然成了会呼吸的思念。而我每次推开家门,都想喊一声“妈”,却只听见自己的回音。我熬过双膝跪地送您离开,熬过披麻戴孝送您入土,熬过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思念,熬过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我在人世啥也不缺,唯独再也没有妈了!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思念不可医! 院子里我为您种的梅花初春又开了,您就像这株梅,在苦寒里生,在风霜里老,把一生的坚韧都揉进了岁月。您走得无声无息,没留一句话,却把所有的爱都融进了我的血脉里。这一年的思念太沉太久,唯愿这株梅花年年盛开,替我在人间,守着您曾驻足的角落。 不孝儿于您周年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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