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我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脚边的帆布包蹭着几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路灯的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每片叶子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像极了这个年纪里理不清的心事。 半小时前,我刚从兼职的咖啡馆下班。围裙口袋里还揣着今天的工资,薄薄一沓纸币被我攥得发皱。走在人行道上时,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我迅速按下挂断,回了句“在忙,晚点说”,然后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倒影——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连笑都带着几分疲惫。 上周和高中同学聊天,她发来了在国外留学的照片,背景是哥特式的教堂和金黄的落叶。我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好美”的表情。想起高三那年,我们挤在一张书桌上刷题,她指着地图说“以后想去这里”,我笑着接话“我也是”。可现在,她在千里之外看不一样的风景,我却在熟悉的城市里,为了每月的生活费计算着每一笔开销。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作响,有片叶子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抬手把它拿下来,想起白天在咖啡馆里,客人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我刚擦好的桌子上,我笑着说“没关系”,转身却在后台偷偷抹了抹眼角。不是委屈,只是突然觉得,原来“长大”就是要把情绪藏起来,连难过都要选个没人的角落。 公交来了又走,站台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我终于站起身,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我走进去买了一根雪糕,是小时候最喜欢的草莓味。撕开包装纸,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突然就想起了二十岁之前的夏天——那时候不用考虑房租和兼职,不用在深夜里焦虑未来,只需要坐在院子里,吃着雪糕看星星就很快乐。 往回走的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咬着雪糕,看着路边的树叶在灯光下轻轻摇晃,突然就不那么难过了。是啊,二十岁的日子或许有点难,像走在没有尽头的长夜里,但至少还有路灯照亮前路,还有偶尔的甜能抚慰人心。就像现在,雪糕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我加快了脚步,心里想着,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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