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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进游2月前
山是常常在的,然而未必人人得见真山。城居者偶尔驱车而来,远远地望见一带青痕浮于天际,便自以为见山了。其实那不过是山的影子,山的梦,山的远亲。真山是要住下来,慢慢地啃啮你的时日,方能显出它的性情。 居得稍久,乃识得山的声音。夜深人静时,松涛起伏,恍若大海翻腾在十里之外。时而夹杂一二鸟啼,凄清尖锐,划破暗夜。窗纸微微震颤,非风即雨,山总是先于人知气象之变。我曾于梦中被一种细碎声响惊醒,启户视之,乃见月华满地,一山寂然。细辨之,竟是露水自叶尖坠落之音。山中的寂静,原是要放大许多微声的。 山民与山相处既久,脸上都刻着山的痕迹。老陈每日清早上山,晌午背着一捆柴禾下来。我问他终日在山中做甚么,他笑道:“不过是看看。”看甚么呢?看树又长高几分,看野菇生出没有,看溪水清浊变化。他的背脊弯成一道山峦,步子却稳当地踏在碎石路上,如履平川。他的生活与山黏连一处,撕扯不开,也不必撕扯开了。 有时我也学老陈上山“看看”。不必登顶,半山腰便有佳处。找一块平整青石坐下,看光影在林间移动。蚂蚁缘裤管而上,蝴蝶歇肩头片刻。这些细小生灵,各按天性过活,不因我的闯入而改变分毫。山包容万物,亦包容我这般闲人。 山下城市里的人们,总在争论山的价值。或曰可开发旅游,或曰应严禁入内。山却兀自屹立,任人言汹汹。它见过沧海桑田,岂在乎这几句喧哗?人类的生活于山不过一瞬,山的生活于人类却是永恒。 暮色四合时,家家炊烟升起。那些烟柱歪歪扭扭地攀升,终于融入暮霭。山与人烟在此刻和解,白日的界限模糊了。我忽然明白,所谓文雅的山景,原不在奇峰异石,而在与生活相亲相融。譬如晾衣绳上飘动的衣衫,与山巅游走的云丝,本是一样的轻盈自在。 人生在世,能得几日与山同呼吸?纵是粗茶淡饭,倚山而食,亦觉滋味悠长。山不言语,而教人澄明;山不移动,而引人前行。这等造化,惟静心者能得之。 #日出云海 #自然风光 #诗与远方 #今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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