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1周前
摇着轮椅在园中慢慢走,又是雾罩的清晨,又是骄阳高悬的白昼,我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已经不在了。在老柏树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颓墙边停下,又是处处虫鸣的午后,又是鸟儿归巢的傍晚,我心里只默念着一句话: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没,坐起来,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祭坛上落满黑暗然后再渐渐浮起月光,心里才有点儿明白,母亲不能再来这园中找我了。曾有过好多回,我在这园子里待得太久了,母亲就来找我。她来找我又不想让我发觉,只要见我还好好地在这园子里,她就悄悄转身回去,我看见过几次她的背影。我也看见过几回她四处张望的情景,她视力不好,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的一条船,她没看见我时我已经看见她了,待我看见她也看见我了我就不去看她,过一会儿我再抬头看她就又看见她缓缓离去的背影。我单是无法知道有多少回她没有找到我。有一回我坐在矮树丛中,树丛很密,我看见她没有找到我;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待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一一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但这倔强只留给我痛悔,丝毫也没有骄傲。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史铁生我与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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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您生前,那些陪您下楼透气的时光,是我这辈子藏在心底最珍贵、最踏实的念想。不用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也不用讲太多话,不过是我推着轮椅,陪您在楼下慢慢走。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时刻,那份有您在身边的安稳,能把我的心填得满满当当,可终究是遗憾,这样的日子没能多留些时候。 您每天都会坚持走两圈,我知道您每一步都在悄悄忍着疼,额角或许渗着汗,脚步也放得极轻,却从来没对我吐过一个“难”字。您心里装的全是对我的舍不得,舍不得让我一个人面对往后的日子,舍不得错过我生活里的细碎点滴,所以才拼了命想多陪我些日子,只想让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能走得慢一点,再久一点。 有时候,我也会带您去广场看别人跳广场舞。音乐一响起,我就看见您眼里亮起来的光,那是您从前最爱跟着节奏起舞时的模样,您总说跳舞的时候,整个人都轻快了,连烦恼都没了。可生病之后,您连抬手跟着音乐打个节拍都变得好难,只能静静地看着,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渴望。我站在您身边,心里又酸又疼,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着,既心疼您的遗憾,又怕您会因为自己做不到而难过,只能悄悄握紧您的手,想给您一点安慰。 如今,我再路过曾经陪您散步的那条小路,风一吹,好像还能听见您当时跟我说话的声音,温柔又亲切;看见广场上熟悉的灯亮起来,总忍不住回头望,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见您坐在轮椅上,笑着朝我招手,等着我推您再看会儿跳舞。妈妈,我真的好盼着还能再推您走一次,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像从前那样慢慢走,感受您在身边的温度也好。这份想您的心意,早就刻进了我的骨子里,融进了每一天的日子里,永远都不会变,会一直陪着我,就像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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