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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五岁那年正赶上腊月,河面冻得能听见冰底“咔啦咔啦”回声 我是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林口县朱家镇白桦村人,一九七四年出生,今年五十一。我二十五岁那年正赶上腊月,河面冻得能听见冰底“咔啦咔啦”回声。天还没亮我就背着鱼篓去河坎,二叔拿钢钎在冰面上开眼子,冰花一下喷出来像一把碎玻璃,手背贴到冰面上能感觉到一股干冷直透骨缝。回家屋里大炕烧得透红,火墙上烤着棉鞋,鞋帮边缘卷着一圈白霜,我妈把几只冻梨丢进铝锅里,水面“滋滋”响,梨皮一鼓一鼓,端出来用筷子戳开,热气里带着一股甜酸,咬一口牙齿都打颤;灶上另一口铁锅炖着酸菜白肉,肥瘦交错,锅盖一抬,蒸汽往房梁上窜。吃完早饭我拎着木撬去大街赶集,街口的音像摊正循环任贤齐的《心太软》,卡带转到生涩处会“咯噔”一下,摊主用铅笔往磁带孔里一捅再转两圈,又顺了;另一边挂着刘德华的海报,风一吹衣角就翘起来,旁边几个年轻人把军大衣扣到脖子,商量哪天去镇里照相馆拍一张同学照。集上热闹,卖糖葫芦的把山楂一串串立在雪里,阳光照着糖衣发亮,我挑最外面那串,牙一咬壳脆心酸,舌头上立马醒了神;烤地瓜摊冒着白烟,摊主把一只裂口的大地瓜塞我手里,绵甜往手心化,我哈口气再贴近些。中午回家前在打铁铺门口多站了一会,炉子里火舌往外卷,师傅叮叮当当地锤犁尖,火星落雪就熄,空气里有一股铁和焦炭的混味,站久了脸被烤得发紧。午后来河面,大家把自制冰车抬上冰,车杠是白桦木,底下钉两条铁滑,坐上去一脚一蹬就窜出去老远;我们还玩“嘎拉哈”,从猪踝骨里挑出四块掷在掌心,抛上去再接,接得稳的能把对手腰上那条红布带赢到手;有手巧的把钢片削成三角刃绑在旧胶鞋底,脚腕一摆就能在冰面划一朵花。我家院里那棵老榆树下,妹妹和邻家丫头跳皮筋,口号念得飞快,我给她们编一根带子,边上几个小子蹲在门槛拍画片,烟盒牌一摞摞,拍得好的能把整堆翻个面。天擦黑时,巷子里的小卖部把电视搬到柜台上放VCD,店门口围一圈人,放的是成龙的新戏,打到紧处孩子们跟着喊“好”,墙上贴着张国荣的剧照,边角被人抠起一道口子,胶带反着闪光。回家我爸往案板上一放刀,切几片冻豆腐下锅,酸菜汤一吸就鼓起小孔,我妈抓一把黏豆包上笼,糯米皮在蒸汽里涨圆,揭盖时甜味先扑鼻,我往豆包上戳个洞,塞进一撮白糖再一口气咬掉半个,嘴里糯得发香。饭后大人们围炕打“拖拉机”,落牌时指节敲桌面“笃笃”响,我在旁边摆弄收录机,天线拉到最长,转到文艺台能听到那英的歌从雪花里挤出来,屋外偶尔有鞭炮试响,火星在雪地上跳两下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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