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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黄昏的纺织声》 第一章:棉絮里的目光(1987 年・夏) (三) 苏志强的手指在录音机开关上顿了下,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似乎混进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咚咚” 地撞着胸腔。他看见林晚秋抬手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的耳坠在头顶灯泡的照射下,闪着怯生生的光,像藏在叶缝里的星星,怕被人发现似的。 收工铃响时,苏志强正蹲在广播喇叭底下假装拧螺丝,耳朵却支棱着,听着浆纱机那边的动静。林晚秋随着人流往外走,蓝布工装的衣角轻轻扫过他的工具箱,带起一阵淡淡的肥皂味 —— 是上海牌茉莉香皂,他上周在百货大楼的柜台见过,粉白的盒子上印着朵盛开的茉莉花,标价一块两毛五,当时他还在心里嘀咕,这香皂长得比隔壁厂的姑娘还俊。 磁带录到了完整的《我只在乎你》。苏志强把录音机贴在耳边,邓丽君温柔的歌声混着隐约的纺织机余韵淌出来,他忽然觉得,车间里日夜不息的哒哒声,很像这首歌的伴奏,藏着某种只有他能听懂的节拍,就像林晚秋的心思,只有他能琢磨出点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现在浆纱机附近。今天说电路有点老化,明天称灯泡接触不良,后天又讲蒸汽管道压力不稳,甚至会绕到林晚秋工位旁,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纱剪。每次靠近,他都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像夏日清晨沾着露水的花,悄悄钻进鼻腔,挠得心里发痒,跟有小虫子在爬似的。 有次林晚秋低头换纱锭时,发绳突然 “啪” 地断了,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慌忙用手拢着,指尖却被棉纱缠住,越扯缠得越紧,活像个被线团困住的小猫。苏志强刚好背着工具包路过,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根牛皮筋递过去 —— 那是他早上特意绕到厂门口小卖部买的,他在手里攥了一上午,塑料皮都被体温焐得发软,像是揣了颗滚烫的心。 “谢…… 谢谢。” 林晚秋接过牛皮筋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像有细小的电流 “嗖” 地窜过手臂,麻得苏志强差点跳起来。苏志强只 “嗯” 了一声,转身就走,后背挺得笔直,走出老远才靠在机床边偷偷摸了摸耳朵,烫得像要烧起来。 那天晚上,苏志强坐在自家炕上,把录音机里的磁带翻来覆去地听。当唱到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时,他突然按下暂停键,房间里只剩下磁带轻微的 “嘶嘶” 声,像是谁在偷偷叹气。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他对着空荡的屋子,轻轻说了句:“我想录首完整的给她。” 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落进了心里,像颗种子,等着发芽。#怀旧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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