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有个小卖部。 很奇怪,看完电影我竟有些羡慕。 如果我说羡慕刘十三,可能会有人说矫情,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意味着大多数,意味着都一样。 但我确实羡慕,羡慕他的普通。 小时候,只有儿童节那天,我才有机会普通到跟别人一样,这天外婆会给我零花钱,起先是四五毛,后来多些,甚至能有一块。平时馋了,只能偷偷舔他们丢掉的袋子,只有那天,才能光明正大地吸着冰袋,吃着辣条。 有几次实在馋了,偷外婆的钱买辣条,被同学看见,非说我偷小卖部的,或说我偷同学的,总之平时我若吃上了,定有人说我偷。就像有人节衣缩食惯了,突然大买大办的,定遭人怀疑,这很正常,我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偷的。 我羡慕云边那个小卖部。外婆目不识丁,开不了小卖部,连最简单的算数都要掰指头。自己不会算,又怕被人坑,买个菜都要讨价还价,甚至还要吵,几毛钱的生意,有些摊主懒得计较,干脆就送了,外婆便沾沾自喜,我只觉得丢人。 穿得又破烂,还总爱嚷嚷,跟外婆去镇上,我总离她远远的,生怕别人知道这是我外婆。外婆给我买衣服,喊我去试,我低着头,极不情愿靠近,外婆全然不觉,麻利给我换上,前后左右看得仔细,又跟摊主争论价钱,明明试的新衣服,却觉脸上火辣,好似外婆身上那些补丁,全都打在我的新衣上。 我羡慕刘十三,羡慕他念过大学,那个年纪我正在工厂流水线上,后来觉得流水线上打盹的日子实在暗无天日,便从工厂出来,寻了份销售工作。 做了没多久,竟又怀恋“暗无天日”的日子,包吃又包住,上班能打盹,身在福中不知福。出来租完房,身上所剩无几,计算到每天只有三四块,来回公交四块,泡面三块。我便要做选择,要么晚上不吃饭,要么那天不坐车。 饿得头晕脑胀时,觉得走两步挺好。 走得两腿发软时又觉得,饿一天也没啥。 我羡慕王莺莺,开着拖拉机跑很远进货。外婆晕车厉害,腿也不好,去趟县城都要付出极大努力,云边拍成了电影,想带她去看看,数小时的车程让她望而却步,却极力要求我去,甚至吵着闹着撵我去,这是外婆的小心思—— 她想让我去做我想做的,吵着,闹着,是不想我因为她而有任何束缚。 陪我看场电影都不能, 天底下的王莺莺,都是小气鬼罢。 我羡慕刘十三,羡慕王莺莺,羡慕电影里的云边镇,羡慕电影外的陌生人,羡慕电影里外那些——外婆曾经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给我的——普通的生活。 倘若也觉生活普通,还请一定珍惜,且热爱它,因为普通本身啊, 就已令人羡慕。 #外婆#云边有个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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