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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想你 这雨,是何时开始下的,我不知道。只记得抬起头时,窗外已是一片濛濛的世界了。烟也是濛濛的,雨也是濛濛的,分不清是天地的泪,还是我眼底的潮气,一同飘洒在这无边的沉寂里。这湿漉漉的景致,像一块蘸饱了水的旧棉布,沉沉地压在心口,教人喘不过气来。 于是,那被时光稀释了的往日,便在这水汽里一点一滴地重新凝聚起来。我想躲开,我想拒绝,可心底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执拗地回响:不能不想你,不能不爱你,不能失去你。这声音没有来处,却充满了这小小的房间;它不很响亮,却比窗外的风雨更搅扰人。它是一张无形的网,我被密密地缠在中央,动弹不得。 那些被称作“甜蜜的往昔”的,此刻回想起来,竟都带着一丝凄然的凉意。它们太清晰了,清晰得如同昨日,那笑语,那眼神,那指尖偶然的触碰,都成了此刻锋利的刃。人说难忘的记忆是“滴滴点点”,于我,却是一场倾盆的大雨,每一滴都沉重地砸在记忆的湖面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无法平息的涟漪。 这真是一个冷冷的夜。玻璃窗上,雨水蜿蜒地流下,像一道道迟疑的泪痕。而你,也仿佛是冷冷的了。我想象着你的模样,那轮廓竟有些模糊,如同隔着一重结霜的玻璃。可这颗心,偏偏还是滚烫的,固执地要在那片冰冷上寻觅一点往日的温存。那逝去的旧梦,本已如枯叶般被扫到了角落,今夜偏又随着这阵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心底,带着腐朽而又芬芳的气息。 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们说,这是爱的苦酒。我信了。我一口一口地咽下,那辛辣的暖流从喉头烧到胃里,像一条小小的火蛇。我盼着它能麻醉我,将这无用的思念,这可笑的执着,暂且都融解在这琥珀色的液体里。可是不能。你反而更清晰了。你像这烟,缭绕在我的呼吸里;你像这雨,渗透在我的肌肤里;你又像这风,我张开手,却什么也抓不住。你就是这样,来了,又去,洒脱得如同一个与我无关的寓言。 桌上的旧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是一首老旧的情歌。那歌词絮絮叨叨的,诉说着离别与相思。我一首一首地听着,让自己沉溺在那虚饰的悲欢里。我几乎要听醉了自己,仿佛那歌里的主角便是你我。然而,一曲终了,四周是更深的静。你终究是像那风一样,了无踪迹了。歌声填补不了你留下的空缺,酒也浇不灭心头的火焰。 夜,更深了。雨声似乎稀疏了些,但那份湿冷,已深深地浸入了骨髓。我不能不想你,不能不爱你,不能没有你。这念头成了一首唱不完的、走了调的情歌,在我空旷的心房里,一次一次,回响到天明。 风从窗隙里钻进来,带着雨水的清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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