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昌霖4月前
夜已深,戏台后台那盏孤灯,挣扎着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圈出一片昏黄。陈三爷卸了脸谱,油彩的沟壑在松弛的皱纹里蜿蜒,衬得他像一尊古旧的陶俑。他枯瘦的手抚过那把关刀,寒铁刀身映着灯焰,青芒流转,宛如沉眠的龙鳞。这柄刀,伴他半生押镖,饮过塞北风沙,如今又沾染了脂粉戏腔。指腹缓缓摩挲过冰凉的刀背,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空旷的后台。 鬼使神差,他提刀走向台前。空旷的观众席像巨大的、沉默的兽口,吞噬着微弱的光。刀尖指地,陈三爷缓缓拉开架势,筋骨发出轻微脆响。关刀动了,起初如老树盘根,滞涩沉重,刀环碰撞,叮叮当当敲打着死寂。渐渐地,刀势活了,沉重刀锋划破滞重空气,发出沉闷呜咽。风起了,刀刃搅动气流,带起锐啸。刀光越来越急,青芒泼洒,竟成一片流动的寒潭。 蓦地,台下观众席上,那几盏为值夜人点着的微弱油灯,灯焰齐齐一跳,随即“噗”一声闷响,尽数熄灭。黑暗,纯粹、深重、带着墨汁般粘稠质感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戏园子。 陈三爷的刀还在惯性舞动,可那风声变了调,不再是人的力量所带起的呼啸,而像是……刀自己在劈风斩浪!黑暗里,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极远处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是无数陈旧铠甲相互挤压、碰撞、拖沓前行的声音!浩浩荡荡,冰冷坚硬,仿佛一支来自幽冥的行军队伍,正穿透阴阳的壁障,踏着无形的路,直逼这小小的戏台而来。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窜上陈三爷的头皮,握刀的手僵硬如铁。 次日清晨,当班主抖索着推开虚掩的戏园大门,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莫名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晨曦惨白的光线斜斜刺入。偌大的戏台上,陈三爷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直挺立,纹丝不动。油彩尚未褪尽的脸凝固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双眼空洞地睁着,直勾勾投向下方虚无的观众席,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窥见的、庞大而惊怖的场面。那柄沉重的关刀,深深没入他脚下的台板,刀柄兀自朝天,宛如一道刺向苍穹的黑色闪电。死寂中,一点褪色的红在刀柄末端轻轻摇曳——那是半截断裂的腰牌,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三个模糊的阴刻古篆依稀可辨:求点赞 #武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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