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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风1周前
#原创作品 #小说 《钓心》第六集(1) 初见西京 夏明宇把西安外国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揣进口袋的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方慧就已经爬起来了。 院子里的鸡刚打第一声鸣,她就踩着露水去西厢房搬出缝纫机,机身擦得锃亮,晨光落在金属零件上,晃出细碎的光。她没先洗漱,反倒先从樟木箱底翻出攒了两年的蓝布——去年赶潼关庙会时特意挑的上等细布,摸起来厚实绵软,耐穿还不磨皮肤。方慧捏着剪刀蹲在炕边,用粉饼在布面上画出工整的裁剪线,“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布料就裁出了衬褂的雏形,动作干净利落。 夏明宇被这声响吵醒时,天刚蒙蒙亮。他扒着门框往外看,妈妈已经坐在缝纫机前踩踏板,“哒哒哒”的声响节奏均匀,像塬上春天的雨。方慧弓着腰,额角渗着细密的汗,鬓边的白发被阳光照得格外扎眼,她却顾不上擦,眼睛紧紧盯着布料走线,手里的镊子时不时调整布料位置,针脚走得又匀又密。 “妈,这么早就忙活?”夏明宇走过去,想帮着递点东西。 方慧头也没抬,手里的活没停:“早做早好,你开学就剩半个月了,贴身的衬褂得缝厚实点。你们学校虽在西安城里,可已经到了城南,靠近秦岭,冬天冷。”她一边说,一边踩动缝纫机,布料在机针下慢慢向前移动,一道整齐的线迹渐渐成型。 夏明宇看着妈妈专注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录取通知书上“旅游英语专业”六个字,曾让他以为能凭着这张纸走出黄土塬,可此刻,这张薄薄的纸却成了压在全家心头的巨石——学费四千五,住宿费八百,再加上第一个月的生活费,至少得带六千块。在南方做“蜘蛛人”的爸爸夏诚在电话里说,工地上的工钱又被拖欠了,能凑的都凑了,还差三千多。 方慧显然也在琢磨这事。中午吃饭时,她扒了两口馍就放下筷子,起身去堂屋翻箱倒柜,最后从一个旧布包里摸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有零有整,她数了三遍,又叹了口气,把钱放回原处。下午,她没再缝衣服,而是挎着竹篮去了地里,把自家种的红薯挖了满满两大筐,挑到镇上的收购点去卖,回来时手里攥着几张零钱,脸上却没什么笑意——这点钱,连学费的零头都不够。 傍晚时分,方慧又坐在了缝纫机前,这次她翻出的是一块藏蓝色的卡其布,是前年给夏明宇做外套剩下的料子。“再给你做条裤子,开学穿新的,别让人笑话。”她嘴里念叨着,手里的剪刀又开始“咔嚓”作响。夏明宇坐在旁边剥鲜玉米,看着妈妈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缝纫机的“哒哒”声里,藏着说不尽的焦虑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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