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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条路》 路是旧的。脚是新的。 清晨的,黄昏的,被细雨浸湿的,让夕阳镀上金边的——同一条路。路标不会移动,转弯处那棵老槐树,数它的年轮比我清楚。 但风不同。昨天的风从北面来,带着远山未化的雪汽,锋利地擦过耳廓。今天的风却懒了,软软地贴着后颈,像谁呵出的、温存的叹息。空气的密度也不同,有时沉重如铅,迈步像推开一扇生锈的铁门;有时却轻盈透明,身体成了穿过水晶的一束光。 树还是那排银杏。可它们的光影游戏,日日都是新的谜题。有时把阳光剪成碎金,洒了一地晃眼的硬币;有时又吝啬地收拢所有叶片,在路面投下整块完整的、墨绿的寂静。我跑过时,惊起的光斑在肩头跳跃——那是我与这静止的、不断变化的世界,一次秘密的触碰。 更奇妙的是身体里那条路。吸进去又呼出来的,是不同的时间。肺叶张开时,是少年时那片草地的气息;脚步落下时,又踏在中年某个犹豫的黄昏。汗水流下的轨迹,每次都画出不同的地图——从焦虑的深谷,到平缓的高原。某些转弯处,心忽然轻了,仿佛卸下了不知何时背起的石头。 路的尽头总在眼前,却又总在移动。像地平线,你进它退,温柔地、固执地,不许你抵达。或许它要说的正是:抵达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次抬腿时,你把自己从昨日的脚印里拔出来的,那一声细微的、生命挣脱惯性的轻响。 所以我跑。重复着,这最深的背叛——背叛昨天的疲惫,背叛预期的风景,甚至背叛“重复”这个词本身赋予的单调。在年复一年的圆周里,我跑成了一条切线,朝着无人知晓的方向,轻轻地、持续地,飞出去。 而路宽容地躺在那里。它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只让沥青的温度,透过鞋底,传来大地恒常的、节律般的心跳: 嗒。嗒。嗒。 每一步,都踩在从未踏过的点上。每一次,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的乡村生活 #在奔跑中感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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