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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夜班》 那是我成为ICU护士的第一个夜班,到岗不久,大门即被敲响,推来一位老人 他胸廓起伏很大,气管插管连接着呼吸机;年龄七十有五;有创血压经右侧桡动脉扎入,收缩压已至200 右锁骨下置入深静脉导管,在医生指挥下很快泵入五个静脉泵和两条液路,同时,血压开始下降,起伏开始减小 平稳下来后,一切又像恢复到了幼儿园的午睡时间,孩子们都盖着被单沉睡着,有些淘气的试图引起注意,但两侧脚踝与手腕都被捆绑着 有些醒着想说些什么,但咽喉部人均被蓝粗管子堵着,或者干脆在颈部正中气管处切个口子,令人完全丧失声带振动功能 重症监护室24小时供应一种波动在24°左右的冷气,只是这种冷气并不给人凉爽,是一种为患者治疗设置的温度,带给医护人员的则是一种忙碌后黏在皮肤表面的“热” 四点,这种“热”伴着逆反生物钟的工作,在人体中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反应,它使神经困倦又清醒,四肢疲惫又有力,而在困倦与疲惫中,一个声音猛地刺激神经变得清醒,四肢变得有力 “王哥,快来看看26床” 负责看管的同事盯着监护仪拿起对讲机说,接着我们其余四人跑到床边。医生办公区与病室只有十几步远,王哥即刻出现在床前,说 “开始准备吧” 接下来像我工作后唯一一次抢救那样,但要激烈得多——“再给一支”、“你歇会我来按”,“换我吧”、“肋骨折了”、”没事,命重要”、“瞳孔大了“、”就这样吧“、“通知家属买衣服”、“把嘴和肛门都堵上”...... “有想写的了?”组长边将棉球塞进老人嘴里边问我 “还好吧,第一个夜班就送走人”我看着深静脉穿刺口被用力按压着的棉球,很快被失去凝血功能的血液侵染成红色 四十分钟后,尸体被推出去还给家属,一切又像恢复到了幼儿园的午睡时间 “准备好了吗?”组长问,“这就是ICU” 听完我没有作答,走到自己的电脑旁,刷新页面后,床头卡即刻少了一栏。我知道那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是即使我没准备好,也会逝去的生命 五点,太阳矮过玻璃窗外的凤凰山不见微微亮;五点半,太阳平齐凤凰山已有些光芒;六点,太阳高过太阳山照在我脸上;七点,我走出监护室扔垃圾,看见家属在等待手续 我看了家属一眼,家属也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好像都还没准备好 只是,世界好似就是这样,某些事情由不得你准备好了才发生,它只由你上,即刻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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