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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4天前
1983年农历十月初九,大姐要出嫁了。 农村的喜宴前后要吃三天,正酒的头一天,亲戚们都来了。家里很是热闹,堂屋里摆着瓜子、花生、糖果等。大人们高声谈笑,孩子们在屋里屋外追逐打闹。 晚饭后,灶房里厨师和帮厨们还在给明天的正酒备菜,邻里乡亲也陆续回家了,屋里安静下来了。大姑妈拉着大姐的手交待一些做新娘的细节,然后问:“明天就要出嫁了,买了几套衣服啊?”大姐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一套。” 大姑妈立刻皱起眉头:“这怎么行?一个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不能太寒酸了!”(当时,家境较好的人家新娘都是六套新衣服) 我看见大姐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转身想走,却被大姑妈拉住。大姐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大姑,家里还有三个弟妹都在读书,爸妈要我替弟妹着想……”她的声音哽咽了,“爸妈希望我能帮衬着点家里……” 母亲正在堂屋收拾,听见哭声赶忙跑过来。她粗糙的手掌抚摸大姐的脸颊,却怎么也擦不干那些泪水。母亲突然也哭了,她把大姐搂在怀里,两个人的肩膀都在颤抖。我站在门后,手里还攥着半块喜糖。那糖已经化了,黏糊糊地粘在掌心上。父亲蹲在屋檐下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此刻父亲定在心疼身为长女的大姐吧,可他却显得很无奈。 第二天中午正席吃过后,就忙着整理嫁妆。天空宝然飘起蒙蒙细雨,山村的石头路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湿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手里提着大姐单薄的嫁妆:一床新棉被,一个搪瓷脸盆,两个热水壶,还有两个皮箱子(那时排场的人家陪嫁是西湖牌缝纫机,凤凰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我们家真是太寒酸了)。 雨水顺着山路往下淌,打湿了我们的裤脚,也打湿了嫁妆上贴的大红喜字。翻过一道山岗,远远看见公路边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正是来接大姐的“婚车”。 大姐穿着那件唯一的红上衣,在细雨中回头望了望家里的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拖拉机。手扶拖拉机突突地发动时,排气管喷出的黑烟混着雨雾,把大姐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了山路的尽头。 四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看见商场里那些华丽的婚纱,总会想起那晚大姐的眼泪。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姐用她聘金,只为自己缝了件红上衣,却为我们缝制了一件足够温暖一生的衣裳。 #农村老房子 #山里人家 #八十年代的回忆#姐姐的婚礼#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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