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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子5天前
霜洗过的晴空,是一整块泛着青光的琉璃瓦——而它偏偏要在这样矜持的底子上,把自己泼洒成一幅任性的画卷。 你看,那乌桕树站在冬阳里,竟不像一棵树,倒像一簇安静燃烧的、失了温度的火焰。阳光是位最高明的鉴赏家,从东南方斜斜地照过来,细细拆解着它满身的华彩:这一枝是熟透了的赭红,浸着蜜糖似的暖光;那一梢是快要褪尽的绛紫,边缘却镶着灿灿的金;还有几片倔强的,依旧守着秋日的记忆,在风里颤着明黄的、半透明的翅膀。最妙是那些爆开的果荚,小小的,白白的,缀在五彩的叶子中间,像谁不经意洒下了一把碎玉,又像树自己结出的、晶莹的霜星。 风是极轻的,轻得刚好让这场色彩的展览有了流动的韵律。一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落,翻转时,背面的银白忽地一闪,仿佛它短暂的一生里,最后一声温柔的叹息。树下的光影是斑驳的,晃动的,铺着一层由红、黄、褐织成的、厚甸甸的绒毯,踩上去定然是窸窣的、松软的响。空气里有清冷的、微甜的木叶香气,被阳光晒暖了,一丝丝钻进肺腑里。 你站在那里看,忽然觉得,这棵树是把四季的颜料盘都打翻了,才凝成这临终前最盛大、最慷慨的绚烂。它不像是凋零,倒像是一场奔赴——以赴死之心,活出最浓烈的生之色彩。冬日以严寒相逼,它却报之以无法逼视的斑斓。那一刻,连最慷慨的阳光,也在它面前,显得有几分简朴了。 于是你懂了,美到了极致,原是带了三分决绝的。它撑开一身斑斓,并非为了挽留,恰是为了告别。可那光影摇漾的枝桠,已在你心里,落下了一个再也无法被萧索寒风带走的、温暖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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