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Ⅰy bird2天前
山雨与药香:三石为灶 秦岭的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前一刻还是烈日灼灼,下一刻,乌云便从山坳里翻涌而起,挟着滚雷与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正在半山腰砍柴的陈远,只来得及将几捆湿柴拢到一块突出的岩壁下,自己却已淋得透湿。冰凉的雨水顺着头发、脖颈钻进单薄的衣衫,激得他打了个寒噤。他紧贴着岩壁,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和山下瞬间变得朦胧的村庄,心里惦记的却是背篓里那几本向李老先生借的、用油纸小心包好的初中预习课本。 雨势稍歇,他便背着湿漉漉的柴捆下山。当晚,寒热便如同潜行的山蛇,悄然而至。先是骨头缝里渗出的酸痛,接着额头发烫,喉咙干痛,鼻塞声重。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忧心忡忡:“怕是着凉闭住汗了。去卫生所打一针?” 陈远摇摇头。他知道家里钱紧,弟弟的奶粉尚且要省着,几毛钱的药费,能省则省。况且,他心里有个隐约的念头,像雨后的菌子般冒出来——他想试试外婆教他的法子。 外婆是村里最后的“草药婆婆”,认得山里许多花花草草的脾性。陈远小时候常跟在外婆身后,看她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片叶子,放在鼻尖闻闻,或用牙轻轻咬一下,便能说出它的名目和用处。那些知识,像山歌的调子,零零碎碎地印在了他脑海里。 “外婆说过,淋了山雨,寒气入体,得用‘开门方’,把汗发出来,把邪气赶走。” 陈远对母亲说,“我去找点草药。” 母亲看着他烧得发红却异常坚定的脸,叹了口气:“你认得全吗?别吃错了。” “我认得。”陈远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清亮。他记得外婆拄着拐棍,指着田埂边说过的那些话。 第二天一早,尽管头重脚轻,陈远还是拎起一个小竹篮,揣上外婆留下的那把小药锄,出了门。雨后的山野,空气清冽,万物润泽。 他先来到溪边湿润的沙土旁,寻找“独根车前草”。这种车前草与常见的丛生不同,往往单独一株,根茎粗壮,直直扎入深处。外婆说它的根效力更专,能通利水道,驱赶体内的湿气。陈远仔细辨认,找到几株,小心地连根挖出,抖掉泥土,那主根果然肥硕,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清苦。 “材胡”,他记得是长在山坡向阳处的,叶子细碎,开小黄花,根茎有特殊的香气。他在一处碎石坡找到了它,挖出那褐色的、虬结的根块,果然闻到一股辛凉之气。外婆说它能疏解表邪,让闭住的毛孔打开。 “知了皮”则是在老柳树的树干上寻到的,那些金褐色、半透明的蝉蜕,空荡荡地挂在树皮上,轻脆易碎。他小心地取下几个完整的。外婆说这东西轻扬,能散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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