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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1周前
#触雪 雪是在凌晨落下的。醒来时,窗外的世界已被一层茸茸的白柔软了轮廓。城市屏住呼吸,收起了它所有钢筋水泥的棱角。 踩上去,“咯吱”一声,清冽而诚实。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里许多个类似的、雾气朦胧的清晨。去年的雪,前年的雪,更久以前的雪……雪是一样的雪,街道是一样的街道,可身边的气息,却悄然改换。 街角咖啡馆透出暖光。靠窗的位置,一对年轻恋人正呵着热气,在玻璃上画着潦草的笑脸,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融成一团温存的暖色。这画面美得不忍惊动。曾几何时,也有人与我分享过同一片雪落的寂静,鼻尖冻得微红,眼里却亮着星子般的光。后来,星子熄灭了,风雪各渡一程。原来有些人,真的只是共走一小段路,便在某个街口,自然地走散了。脚印被新雪覆盖,了无痕迹。 不远处,一对老人正相互搀扶着,走得极慢。老先生不时停下,为老伴拂去围巾上的积雪。他们的脚印,并成深深的两行,紧密得几乎要重叠。这大概就是“靠近”最沉静的模样——不是热烈的奔赴,而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将彼此走成了唯一的参照物,抵御着一切风雪的侵蚀。 更多的脚印,是孤独而笔直的。它们各自延伸,果断地通向不同的楼宇与生计。这是生活本身的轨迹,是绝大多数人沉默的独行。路的“尽头”或许并非终结,只是一扇门,一次暂停。但人生,恰恰是由这无数个看似寻常的“尽头”连缀而成。 雪势渐弱,天光破云而出。雪地开始回赠阳光以细碎耀眼的钻石光,美得有些虚幻。城市的声音从这层纯白的绒毯下苏醒过来——引擎、铲雪、人语。那短暂包裹一切的静谧,正被现实的力量有条不紊地卸下,露出底下灰色的、坚硬的、熟悉的道路。 我站在渐渐清晰的街角。这场雪,像一位沉默而守信的老友,它年年来访,并非为了改变什么,只为唤醒某根沉睡的神经,让你重新触碰到“失去”的质地与“相伴”的温度。 我知道,不久之后,这场雪将化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降临。如同我知道,那些消散的时光与身影,永不复返。 人生啊,青春啊。 但那“咯吱”一声的脆响,那在寒冷中寻求温暖的姿态,那面对一片苍茫时心底升起的、清澈的领悟——这场年复一年的仪式,留给我们的,或许正是这雪化之后,掌心那一丝清凉而真实的湿润。它提醒你,一切都在流逝,而一切,也都曾真实地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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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初雪 朗诵:文欠 天空,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 让那些轻盈的词语, 簌簌地,飘落下来。 2025年的封面, 被这第一笔纯白, 轻轻覆盖。 不是鹅毛,不是柳絮, 是碎瓷片般清冽的吻, 点在眉梢,落在肩头。 大地,这沉默的收件人, 拆开了季节寄来的, 第一封素笺。 风,是谨慎的邮差, 推送着微小的冰晶, 在楼宇的峡谷间低旋。 行道树黑色的枝桠, 突然成了陈列架上, 擎着新釉的瓷瓶。 一切都慢下来。 车轮压过柔软的声音, 行人的呵气在镜片凝结, 像是时间呼出的, 短暂的雾中印章。 世界退回一张宣纸的, 毛边和留白。 这覆盖如此谦逊, 尚不足以埋葬, 只是温柔地劝诫: 暂停吧,把纷杂的脚印 暂时交还给寂静。 让未完成的诺言, 在冷冽中,结晶。 街角那只流浪的猫, 在窗台团成一个绒球, 眼瞳映着飘落的光点。 孩子们试探的掌心, 接住一个完整的惊喜, 旋即化作凉意, 渗入期待。 看,城市的棱角被抚平, 屋顶覆上棉絮, 车顶披上薄纱。 像是世界刚刚经历, 一次小而彻底的除尘, 裸露的,变得洁净。 这雪,这初次的雪, 是此刻最奢侈的宣告, 它说:冬天来了, 带着清冽的仪式感。 它静默地书写, 一首无字的序曲, 在每扇窗前, 在每个未拆封的, 明天地址。 一切喧嚣, 暂时止于, 这纷纷扬扬的, 签收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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