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国1周前
尽信书不如无书——孟子的批判性思维 在读经典方面,孟子还有另一条更重要的心法:经典不是用来崇拜的,而是用来思考的。 在《尽心下》,孟子说了这样一段震动千年的话:“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这段话,我们可以分三层来看: 第一层:什么是“书”?为什么说“尽信不如无”? 这里的“书”,特指《尚书》。《尚书》就是上古之书,汇编了从尧舜到西周初年历代君王的政治文告、典章制度与治国理念。 对于先秦儒家而言,它既是理解古代王道政治的原始凭证,也是他们建构“仁政”“德治”理论最重要的典籍依据,被视为立说、立德、立政的根本经典。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部被先秦儒家所尊崇的经典,孟子为什么说不能“尽信”?这不是任性,而是一个基于常识、逻辑、史实的判断。 其一,《尚书》因为成书久远,必有疏漏与后人增删; 其二,作者有其政治倾向,不可不察。《尚书》很多内容都是“王朝自述”,为了”“彰显功德”,难免会夸大其词。所以必须分辨:哪些是史实,哪些是政治修辞。 其三,重要概念会随着时代变动,而被误解甚至以讹传讹。比如,仁义、王道、武伐、刑名这些名词,在西周初年和战国时代,未必是同一个意思。读经典,要先区分清楚其时代背景与原初的语义。 也就是说,孟子认为,读《尚书》的目的,不是“信”,而是“明”。不能迷信,要明察。 第二层:案例分析——为什么孟子质疑《武成》? 孟子举的例子,是《尚书·武成》对武王伐纣的记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血流漂杵”。 不仅《尚书》这样写,《吕氏春秋·慎大》也有类似描述,可见这是战后流传的“武功文学”——夸张战果、渲染惨烈。 但在孟子看来,这在义理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为什么?因为武王伐纣是“以至仁伐至不仁”。 孟子用的是一套严格的“义理逻辑”。在孟子看来,义理决定了历史的可能性。如果义理不通,历史文献再怎么古老,也不能轻易相信。所以他说:《武成》这篇文章,我只采用其中的两三句,其余的就不必全信了。 这不是怀疑精神,是把”义理“当作理解历史的总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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