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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殿貴4天前
风雪故人约 上午我正在朝阳里社区采访,快递小哥说有个冻货快递,天津这天儿耽搁不得。我这才想起老同学天辉前日发来的那个单号。他只说:“东北的东西,你们过年回不了家,尝尝。” 下班已近黄昏。我匆匆赶去快递点,捧回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小心翼翼拆开最外层的硬纸壳,一股熟悉的谷物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粘豆包,还有年糕,一个个圆润可爱,真空袋封得严严实实,凝着一层细密的白霜。指尖触上去是沁骨的凉,心口却蓦地一热。 这已是第几个年头了? 记忆瞬间激活,拉回几年前我探亲回到久别的故乡,天辉和春富两个请我吃饭,几杯酒下肚,脸庞和话语都松快起来。天辉笑着,大手拍在我肩上,震得酒杯一晃:“殿贵,说!最想家里哪一口?”我几乎未加思索:“粘豆包。”那实在算不得什么珍馐。但在那一刻,它朴素的名字,像一把被岁月磨得锃亮的钥匙,拧开了所有关于故乡、关于少年的味觉密码。天辉很认真地说:“等入了冬,我给你寄。”我以为只是客套话,语气平常得像在说“明天见”, 没想到,那竟成了一个穿越数千公里、持续多年的风雪之约。自此,每年岁末,这份来自黑土地望奎县的包裹,便会如期叩响我的门扉。天辉寄来的,总是结实实的豆包与年糕;春富后来也加入,常寄来农家自养的小笨鸡,还有那薄如蝉翼,筋道、豆香醇正的干豆腐。 天辉是我的发小,更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镜像”。从小学到中学,我们像两株并生的树,枝叶交缠,难分彼此。我的数学一塌糊涂,那些冰冷的符号与公式,构筑成令我望而却步的迷宫。所幸语文是我的骄傲,而天辉,恰恰与我互补。当我数学一筹莫展时他总能三言两语,为我劈开迷雾;当他为作文抓耳挠腮,我们便凑在一起,咀嚼一句“读书破万卷”,幻想那“下笔如有神”的洒脱。我们分享的,何止是知识,是那段仓促、明亮、充满无限可能的青春。 同学是什么?是那个知晓你所有窘迫与得意,却从不宣之于口的人。是离散于广袤人海后,依然会在冬天,以某种固执的方式,提醒你“根在何处”的故人。就像这粘豆包,原料不过是寻常的黄米与豆馅,历经揉捏、发酵,才成就这般扎实、绵密的滋味。我们的情谊,大抵也是如此,在平淡岁月里默默发酵,经生活蒸煮,最终沉淀成生命里一块沉甸甸、甜津津的底色。 人间至味,或许从来不是玉盘珍馐,而是这穿越山海、如期而至,一份不肯失约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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