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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蟾2年前
父亲虽然没上过几天学堂,但在他幼年贫苦中年艰辛晚年略带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中,凭着自己聪明好学和吃苦耐劳,以及积极达观的生活态度,恁是把文盲历练成多才多艺样样都在行的传统文化人。 他的毛笔字虽然不能与书法家相提并论,但在我们村里是绝无仅有的。每逢年关,家里挤满了腋下夹着大红帖纸的街坊邻居和亲戚朋友,都排着队请父亲为他们纳对子(写对联)。每年进入腊月,他就早早准备好纸笔,买几大瓶墨汁伺候着,公司每年给他送来的年关慰问品和整条的香烟不够他招呼来求写对联的村邻。随着父亲的年事渐高,白内障导致的目光浑浊,心脑血管硬化导致的执笔的手不听指挥,以及各种基体衰老带来的苦恼使他心态失衡,他总是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最后,心焦木乱郁郁寡欢,就把笔墨纸砚无可奈何的收起来束之高阁。 父亲又是个事事要做到完美的人,记得母亲说,小表弟结婚那年让父亲择个好日子,当然,打婚单是必须的。母亲知道父亲已经行动不太利索了,就劝他像现在许多风水师一样让电脑打印,或者让我们用粗号签字笔代写就行。父亲很执拗,骨肉连心的亲外甥大喜之事不能将就,取出搁置已久的中号狼毫和干结的砚台浸润研磨,颤颤巍巍趴在土炕的炕桌上写起来。大红的帖子与乌黑的墨汁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冤家,戏弄着这个耄耋老人,他模糊的视线看不清黑和红的界限,凭感觉写出来的汉字不再是刚劲有力的方方正正麻将块,他把小炕桌向窗前挪了又挪,散了架儿的文字如游龙失足如飞凤错翔,更如一把撒在地上的秸草面目皆非。帖子揉成团扔了一个又一个,把四宝从炕上搬到屋子脚底又搬到院子里,气急败坏的抱怨天色不好光线太暗。母亲说不怪天不怪地就怪你人老眼昏花了啊!他不得不服老了。 没有衰老的人体会不到这些症状带来的不便,在父亲过世前一年,有个中年街坊搬家,请父亲给他择好黄道吉日后,又让父亲给他家里里外外大门小扇写喜联。母亲赶紧婉言拒绝道:“年龄大了,耳聋眼花写不了了。”让他找村里几个教书先生,虽然他们不懂风水地理,写个字应该可以吧。这个平时就刁钻斜横的男人,像个娘儿们一样收起先前的媚笑拉下脸说:“对子斗大的字,还看不清啊?”赌气拿起纸帖卷儿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父亲难过的落了泪,其时,父亲已经八十四岁了。在这之前除了爷爷去世,这是我第二次见他流泪。从此,这成了他永久的伤痕,而且还致命。 (未完待续 谢谢阅读) #农村生活 #忆往昔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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