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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洗过般的蓝,云走得慢。我和母亲在菜畦边弯着腰,手里的喷壶咝咝作响。药水化作薄雾,落在贡菜舒展的叶片上,每一片都托着小小的、颤抖的太阳。 母亲的手拂过菜心,像多年前拂过我的额发。那时父亲还在远方打工,来信总说:“等要冬至了,就回家。”信纸有折痕,字写得用力,仿佛要把承诺摁进纸里。如今冬至还没来,他答应要回的那个家,却永远缺了一角。 贡菜又长高了些,绿得不管不顾。它们不知道,有些等待是没有下文的。就像母亲每次直起身,总会不自觉地朝田埂尽头望一眼——那个方向,父亲曾无数次拖着行李出现,带着一身风尘。现在只有风,空空地吹过。 日子原来是这样——不快不慢地,就把人带到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父亲腌菜的手艺,他讲了一半的故事,他喝汤时轻轻的吹气声,都停在3年的冬至前。而菜还在长,云还在走,母亲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打完了。”母亲直起身,捶了捶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地印在泥土上。我接过她手里空了的喷壶,壶壁还留着她的体温。 我们一前一后往家走。回头时,整片菜地在暮色里静默着,绿得有些苍茫。过几天就是冬至,这些贡菜会被母亲仔细地收起来,用盐轻轻揉搓,封进坛子里。整个冬天,我们都会吃它——脆生生的,带点涩,而后是回甘。像记忆,也像日子本身。 坛子封口的时候,母亲总会说一句:“腌到开春,就好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腌不好的。就像父亲空缺的位置,会在每一个该团圆的时节,静静地空着,发出只有我们听得见的回响。 天彻底暗下来之前,最后一缕光抚过菜畦。贡菜微微晃动着,在渐起的晚风里,继续它们不知忧愁的生长。而我和母亲的身影,慢慢融进越来越深的暮色里,走向那个亮起灯,却不再完整的家。#和老妈一起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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