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敕勒川 去敕勒川 摊开的《乐府诗集》被风掀到某一页,"敕勒川,阴山下"的墨迹在晨光里洇成一片浅蓝。我忽然想起童年蹲在田埂上数云的下午——那时总以为所有辽阔都该有草浪翻涌的声音,像奶奶摇着蒲扇说的"大地的呼吸"。 总想着要去敕勒川。不必挑什么好时节,春有返青的草尖挑破残雪,夏有马群掠过地平线时扬起的金粉,秋来风里浮着莜麦的甜香,连冬日的白也是蓬松的,像谁把云絮揉碎了铺在地上。我要在黄昏时站成一株瘦草,看夕阳把阴山的轮廓染成蜜色,听牧人的长调撞碎在风里——那声音该比任何琴弦都清亮,因为它从千年的草原渗进血脉,又从血脉里漫回天地。 其实更贪的是一场相遇:或许会遇见赶羊的老阿爸,他的皱纹里盛着比草原更深的岁月;或许会踩碎一窝新孵的鸟蛋,却见母雀扑棱着翅膀在头顶盘旋,鸣声里没有责备只有温柔;又或许什么都不遇,就坐在芨芨草丛里,看蚂蚁搬运阳光的金粒,直到星子落满衣襟,才懂古人说的"天似穹庐",原是把人间最朴素的浪漫,缝进了苍茫的布幔。 这愿望轻得像片羽毛,却沉甸甸压着心尖——不是要征服什么壮阔,是想让肺叶吸足带着草腥的风,让眼睛记住天地不设防的坦荡,让某个瞬间忽然懂得:我们穷尽一生寻找的诗与远方,早就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句子里,等成了一片可以安放灵魂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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