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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4天前
浣花溪的春水深了,薛涛蹲在溪边,看新采的芙蓉花在石臼里渐渐捣烂,汁水染得指尖通红。她笑着掬起一捧,映着日头看——这颜色,比胭脂沉些,比朱砂艳些,用来题诗正好。 那时她刚脱了乐籍,在成都城西筑了座竹楼。蜀地的官员都知她才名,常来楼中宴饮,酒过三巡,便要她赋诗。她从不怯场,提笔即是“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字句里的苍茫,让满座须眉都暗自心惊。节度使韦皋爱她的才,曾想奏请朝廷给她授个“校书郎”的头衔,虽未成,“女校书”的名号却传遍了蜀地。 她爱纸,寻常的纸幅太大,不衬她的小字。便亲手捣煮花汁,将纸染成浅红、明黄、藕荷色,裁成窄窄的小幅,人称“薛涛笺”。有回元稹被贬入蜀,特意来见她。他读着她笺上的诗:“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忽然道:“这纸上的花,倒像你笔下的情。”她抬眼望他,看见他眼里的欣赏,像溪水里的光,晃得人心头一颤。 那段日子,他们常在竹楼论诗。他说长安的雪,她说蜀地的雨;他写“曾经沧海难为水”,她和“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可元稹终究要北归,离别时,他赠她一首诗,说“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她站在渡口,看着船影渐远,将那诗笺折成小舫,放进溪水里——水流去的方向,正是长安。 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他另娶的消息。她没有哭,只是把那些染了一半的花汁倒掉,换了新的芙蓉。有人劝她:“女子何必如此执着?”她指着楼外的修竹:“你看这竹子,生在蜀地,便守着蜀地的雨,不盼秦岭的雪。”从此,她的诗里少了缠绵,多了“坚冰塞川路,从使道途赊”的硬气。 晚年的她,不再接宴,只在竹楼里种满菖蒲。有年轻的书生慕名而来,求她的诗笺,她便取一张新制的深红笺,题上“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后生捧着笺纸离去时,总能听见竹楼里传来低低的吟诵,像溪水流过卵石,清越而绵长。 临终前,她让侍女将剩下的花笺都烧了。火光里,那些曾写满悲欢的纸片渐渐成灰,飘落在溪水上,随波而去。有人说,那夜浣花溪上,满溪的落花都染成了笺纸的颜色,顺着水流,一路漂向了远方——仿佛她那些未曾说尽的心事,终于找到了归处。 多年后,还有人在溪边捡到半片残笺,上面只剩“浣花”二字,墨迹虽淡,却依旧带着当年芙蓉花的艳。#古代才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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