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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时,雨声已在窗外淅沥。冬至后的第二日,冬雨如约而至。窗外雨点时缓时急,在玻璃上敲着不规则的节拍。 我没有犹豫,推车出门。这是一年中太阳最慵懒的几天,清晨来得特别犹豫。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化开,晕染成一个个模糊的光球,悬浮在无边的黑暗里。披了我那件“”明黄“”雨衣,开进这个尚在沉睡的世界。 车轮碾过积水,“唰——唰——”,声音均匀得让人安心。淄江路还在沉睡,路灯的光在雨幕里晕成团团暖黄。偶有车辆轰隆驶过,又匆匆消失在黑暗里。行人稀寥,只有我,披着一身明黄,在熟悉的路上缓缓前行。 并不冷。雨丝斜斜飘洒,空气里浮着温和的湿润。想来是个暖冬了——冬至已过,雨却下得这般从容。手有些湿冷,胸腔里却渐生出暖意,是运动带来的温度。 路旁的树已脱尽叶子。柳枝光秃秃垂着,在雨中格外柔顺;杨树挺着笔直躯干,枝桠在天空画出简洁的几何。唯有柏树还绿着,层层叠叠,是冬天里不肯褪去的倔强记忆。 汗水开始渗出,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冷是热。呼吸渐深,腿肌均匀收缩。这感觉熟悉又遥远。 忽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夏天,骑那辆大金鹿,从济南到青岛。早出发,中午也赶路,腿晒疼了近一个月,可那种征服距离的狂喜,至今还在记忆里发着微光。更早时候,还是那辆大金鹿,后座装着两百多斤新鲜蔬菜。老家到济南市场,三十多公里,遇雨就披塑料布,上坡时要站起来蹬,大腿肌肉绷得像石头。可到了市场,看着经过劳动换来的沾了泥土和汗水的钞票,又觉得一切都值。 现在这几公里,和那些日子比,简直像散步了。雨还在下,我却在雨衣里微笑起来。时间过滤了具体苦楚,只留下朦胧光影和骄傲轮廓。年轻时的蛮干,竟成了今日反刍的精神食粮。 前方渐亮。忽然注意到雨丝里多了别的东西——雪。几片雪花在车灯束里悠悠飘荡,左摇右摆,像跳一支缓慢的华尔兹。雨熬成了雪。转变如此自然奇妙。 到单位时,天开始泛鱼肚白。停车,脱下雨衣。回望,见到来路在渐亮天光中显露模样,雨还在下,雪还在飘。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古语突然涌上心头。不敢自比老将军,可那一刻,确实感受到某种超越年龄的生命豪情。人总要偶尔挑战自己,不为证明什么,只为确认还能感受风雨,还能在汗水雨水交织的路上,把一场冬雨熬成初雪。 这个早晨,我骑过了一条路,也骑过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路会干,雪会化,但那个雨中骑行的身影,会留在记忆里——安静倔强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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