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月4天前
#早上六点的日出 #生活碎片 凌晨六点的天空开始泛白,路灯还未熄灭,我的十二小时结束了。 打卡机“滴”的一声,在空荡的车间里格外清晰。我揉了揉酸胀的腰,夜班结束了——又一个从日落到日出的轮回。 仓库的照明灯总是惨白得刺眼,像把夜晚也照得不真实。传送带永不停歇,我的双手也是。扫描、分拣、搬运,再扫描、再分拣、再搬运。十二个小时里,我重复这些动作上千次,像程序设定好的机械臂,只是我这“机械臂”会腰酸,会手抖,会在凌晨四点忍不住打哈欠。 工友老李说,我们见过这座城市最安静的时辰。凌晨三点的仓库,只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和纸箱摩擦的沙沙声。那时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我们醒着,用疲惫维持着某种看不见的秩序。 有时候我会站在卸货区短暂休息,看窗外天色从浓黑转为深蓝。我点一支烟——每天这个时候的固定仪式,烟雾在路灯下缓缓上升,像我悄悄叹出的一口疲惫。 最矛盾的是日出时刻。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别人开始新的一天,我却结束我的。走出仓库大门时,太阳刚好升起,金光照在脸上,温暖却不属于我。我要回家了,回到拉紧窗帘的房间,把白天当作夜晚度过。 老李干了八年夜班,他说生物钟早就颠倒了,有时候白天睡不着,就睁着眼等天黑,等上班。“像活在另一个时区,”他笑着说,眼角的皱纹很深,“一个只有夜晚的时区。” 六点十分,我骑上电动车离开。街道开始苏醒,早起的摊贩摆出早餐车,热气腾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骑过去了——太累了,累得连食欲都没有,只想快点回到那张能让我平躺的床。 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与我并肩停下。他呵出白气,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我们短暂对视,他眼里是清晨的清醒,我眼里是彻夜的疲惫。绿灯亮起,他向左,我向右,驶向截然不同却同样辛苦的一天。 这就是生活,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总有人在夜晚保持清醒,用十二个小时的重复劳动,换一份能让家人安稳入睡的收入。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对我们中的一些人来说,那不只是自然现象,而是下班的信号,是又一个夜晚熬过去的证明。 今夜依然如此,明夜也是。但只要那缕晨光还会准时到来,我们就知道,一切还在继续运转——这座城市,这个夜晚,以及我们这些在暗处撑起白昼的默默无闻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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