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乐源5天前
红豆坠地时 曲终见空山 文/成乐源 第一次听《红豆曲》,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后。箫声从音响里流出来,像一痕凉水漫过心头,忽然觉得满室生寒。 那声音穿透尘埃,看见宝玉眼角未落的泪,也看见黛玉帕上殷红的血。那是宴席上所有人都笑着时,只有他们两个听见的、时间碎裂的声响。“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每一粒红豆落下的声音都那么清晰,敲在盛世的锦缎上,竟像敲在朽木上一般,空空作响。 我忽然看见大观园最热闹的那个夜晚在乐声里倒带:琉璃盏,胭脂酒,姹紫嫣红的笑影。可是这箫声多奇怪啊,它越是婉转缠绵,就越让你看见热闹底下的荒凉。仿佛那些笑语都被这音乐浸透了,显出易碎的质地,唱着一首提前的挽歌。 我这才明白,《红豆曲》最深情处,恰在于它早早看破了深情的结局。那缠绵不是沉溺,是告别——在花开最盛时,已经用手心捧住了必将飘零的花瓣;在月圆当空时,已经听见了月缺时分的寂静。 曲终时,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久久不散。我突然想,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首《红豆曲》吧。不是为某个人,是为所有留不住的好时光。那些此刻还滚烫的相聚,终会成为记忆里几粒褪色的红豆;此刻深信不疑的永远,原来都埋伏着离散的伏笔。 这醒悟并不残酷。它只是让你更温柔地捧起当下——因为知道会逝去,所以此刻的感动才如此庄重。就像此刻,我听着早已消散的〃红豆〃,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切地活着。原来真正的深情,是明知一切终将成空,仍愿把红豆般的此刻,认认真真地,托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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