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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梳 老家有规矩,亡人的东西得赶紧烧,尤其是贴身物件,留着容易招“东西”。我妈走那年,我只顾着哭,把她那把牛角梳落在了老柜底,再想起时,已经过了头七。 邻居王婆听说了,咂着嘴摇头:“那梳沾了一辈子头发,通了灵性的,赶紧找出来埋了。”我翻遍老柜,终于在一堆旧衣物里摸到了它——梳齿间还缠着几根花白的头发,摸上去竟带着点温乎气。 当晚我睡得沉,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簌簌”声,像有人在梳头发。我以为是风吹窗帘,翻个身继续睡,可那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有发丝扫过我的后颈。 猛地睁眼,月光正好照在对面的穿衣镜上。镜子里,我身后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那把牛角梳,一下下梳着我的头发。梳齿划过头皮的地方又凉又痒,我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身子也僵得动不了。 “你的头发……真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妈。 我死死盯着镜子,看见她手里的梳子往下划时,我的头发正一缕缕落在枕头上,而她镜中的头发,却从花白慢慢变得乌黑发亮。她越梳越急,梳齿刮得我头皮生疼,我终于攒着力气,抬手打掉了梳子。 “哐当”一声,梳子落在地上。镜中的人影消失了,只有满地黑发像活物似的蜷成一团。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还在,只是手心沾了几根花白的发丝——正是牛角梳上原来缠着的那些。 第二天一早,我把梳子扔进火盆,看着它烧得蜷曲变形。火苗里,我好像看见一把梳子在轻轻晃动,梳齿间缠着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留长发。只是偶尔梳头时,会听见镜子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有人在说:“这头发,真适合做梳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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