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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之不去的凉意扑面而来。 我们驱车近百公里,来到了被当地称之为“鸭王”的养鸭大哥家,一打开车门,“嘎嘎嘎”的鸭叫声不绝于耳,放眼一望,灰白的一片;鸭子们拍打着翅膀,仿佛在欢迎着我这个远方来的客人。 几句简单的寒暄,养鸭大哥便一边端起一大簸箕玉米一边对我们说,“你们先等一下,我要赶在天黑之前把它们的食喂了,它们才会顺利的回家夜歇,否则这帮家伙不好收拾”。我会意的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呼吸着掺杂着藻类和腥气的泥土味,看大哥陷在鸭群里,一挥一洒的动作虽没有田园诗的韵律,却有一种被生存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迅疾。挥洒间,鸭群沸腾!翅膀扑打,水花四溅。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他的手,关节粗大,皮肤被水浸泡得发白、起皱,不仅每次都能精准地抓住每只试图捣蛋的鸭脖子,还能探进水田里,捞起一枚枚带着温度的青壳鸭蛋。 就这样忙碌了一小时左右,直到鸭子们再也没有先前争食时的恐慌和躁动,他才回过头和我说话,“大哥,辛苦”!我不禁握住了他的手。“辛苦”?他重复了我的话,嘴角扯动了一下,像在笑,又不像。“其实鸭子们也辛苦,它们生蛋,被杀,都认命;人虽辛苦,但只要想着明天,就不觉得了”。这句无心而又简短的一段话,却让我琢磨了许久。 当最后一缕光被远山吞没,他要将鸭群赶回另一头的围栏。于是挥舞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拍打着水面,发出“啪啪”的、不容置疑的驱赶声。鸭鸭们摆动看似笨笨的身躯,不停叫着,谱写着满足的乐章。 安顿好了鸭子,我们的身影却快要被渐渐浓起来的暮色吃掉了。回去路上,我执意走在大哥身后,踩着脚下满是鸭粪和泥浆混合的软烂小路,感觉气味是那样的浓烈而真实。看着他的背影,我再次想起“辛苦”这个词,此刻,它重若千钧,绝不仅仅是句简单问候! 忽然他停了下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顺手接着,是一枚鸭蛋,还温热着,青白色的壳,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润泽的玉。“拿着,”他说,“今天下的。”我接过那枚鸭蛋,顿觉掌心传来一股坚实的、属于生命的暖,它是田园的诗意,也是风土的象征,更是大哥日复一日劳作凝结成的、最朴素的果实!正是这份辛苦,因此而有了重量,也有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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