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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曾美云,今年三十六岁。我正躺在冰冷的 b 超检查床上,探头在我小腹上滑动,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审判我的未来。医生递给我纸巾,与其平淡的宣布检查结束,我擦掉肚子上的呕吐剂,也想擦掉心里的不安。 走出诊室,我汇入医院,嘈杂的人流广播里不断叫着别人的名字,每一个都与我无关,又好像每一个都是我。 我靠在楼梯扶手上,一阵眩晕袭来,是低血糖。一个好心的路人递给我一块饼干,这陌生人的善意是我今天唯一的天,之前怀过吗? 来过一次,疗了人流,医生的话像是一根针,不重,但刚好刺破了我所有的幻想。他给我开了药,让我回去多休息,可我哪有时间休息。从医院出来,我一头扎进我的另一个战场,一个不到十平米的直播间,大家久等了, 进来的小伙伴们别忘了点击小红心加关注,这里是美云的店,美云的店啊,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款我身上的这款连衣裙啊,粉色小碎花的连衣裙。生活的压力不允许我沉浸在情绪里,我必须对着镜头挤出最灿烂的笑,卖力的推销着我的衣服, 但麻烦总是不期而至。直播时,一条开线的评论像另一根针刺向我,岌岌可危的生意啊,我们都是直接从工厂拿货。大家可以看一下这条裙子的细节,它所有的缝线都是非常的整齐和紧密的,根本就不会有开线的。这个 下播后,我立刻给差评的客户打电话,卑微的请求他修改评价,这就是我的日常。在医生和客户之间周旋,维系着我和肚里孩子脆弱的生命线。 我打给供货商沈总,这批货的问题必须解决。他让我找小王,小王又让我找他。皮球踢来踢去,我的耐心和资金一起被耗尽,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名字,吴宝书。他出狱了,还得了胃癌, 医生说他需要人照顾,而我就是那个他找上门来要求偿还的人。我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他虚弱的扶墙行走,心里五味杂陈。 雨天里,我一边狼狈的接着沈总不耐烦的电话,一边处理着退货的包裹。他挂了我的电话,就像掐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更让我心烦的是我现在的男友奇峰,他是个有妇之夫,我们的关系本就走在钢丝上。最近我开始收到匿名的威胁短信,奇峰也收到了,内容只有一句,你会受到惩罚的。他怀疑是单位的对手。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惩罚恐怕不止是冲着他来的。 我问他,我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却说,现在要先争取女儿阿玲的抚养权。我再次感觉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都只是他人生里的一个备选项。再次复查, hcg 值虽然有上升,但希望依然渺茫。医生让我多休息,可吴宝树却出院了,还消失了。我跑去医院找他,护士站的人说他出院了, 可能就住在附近。我在破旧的居民楼里穿梭,最终在楼上的阳台看到了他。 是我欠你的,我会还的,你要还是吧, 我去你家住。他就这样住进了我的生活。一个狭小混乱,本就摇摇欲坠的出租屋。他让我帮他赚一笔钱,说是生病时借的。 我告诉他,我得等沈总的退款到账才有钱。他看着我狼狈的住处,什么也没说。他说认命的应该是我。我说是你受罪了,他让我别再回来找他,我哭着求他让我们了解这一切,都过正常日子吧。 奇峰突然来到我家,撞见了吴宝树。两个男人,一个是我不能见光的现在,一个是我无法摆脱的过去。就这样在我狭小的客厅里对峙。吴宝树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盘问着奇峰,就像在审视一件属于他的旧物被人弄脏了没有。 奇峰显然被激怒了,他开始打探吴宝树的底细,我在里面出来以后就孤家寡人, 什么里面长立监狱。吴宝树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交通肇事。他开始讲述那个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夜晚,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他说他听见声音觉得不对,让他下车去看,延误了抢救时间,人挂了,他嘴里的他就是我。齐峰走后,我才得知,他今天也收到了那条短信,而这一次,吴宝书也收到了,你会受到惩罚的。 原来,发现人是齐峰的老婆,他要报复的是我们所有人。突然,齐峰接到女儿阿玲的电话,电话里阿玲歇斯底里, 我们赶到时,阿丽已经割腕。车上,起风抱着流血的女儿,我坐在旁边,浑身冰冷。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因果报应,在医院走廊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没有生命危险。起风松了口气,而我却再也撑不住了,我对她坦白了一切,我没告诉你事情 不是他,是我撞的,他当时睡着了,不知情是我,但我害怕,我不敢承认。那时候我们俩好,他主动踢的我,他进去一年多我就走了,所以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毁了他而大于情, 我们俩再也回不去了。我说出藏了多年的秘密,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我告诉他,我曾怀过他的孩子,也是他让我留掉的,我觉得我活该,谁让我当年跑了呢? 为了还吴宝树的钱,我必须拿到沈总的退款。我找到了他的工厂,却只见到一个躺在沙发上的女人,自称是沈总的老婆。我说明来意,他带我去找货,没想到仓库里突然起了火,混乱中一个男人冲出来和我们扭打在一起。 沈总老婆反咬一口,说我和那男人是一伙的,要我赔偿。我被逼到绝境,只能挺着肚子,用我唯一的武器孩子来和他对峙。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啊,你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敢咒我孩子,你还是人吗? 这场闹剧最终以一万块钱了结,我拿着这笔屈辱的钱,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孩子居然还在 b 超显示器上。那个微弱的心跳,像黑暗里的一点星光,重新点燃了我的希望。我决定重新开始。我去看房子,想和吴宝叔一起搬离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但一场突如其来的电梯事故,再次将我们推向深渊。 电梯骤停,我们被困在半空,在绝望中,吴宝叔奋力扒开电梯门,让我先出去,门缝外是声,门缝内是他决绝的眼神。 我出来了,而电梯带着他一起坠落。那一刻,我的世界也跟着一起崩塌了。我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五宝树回来了,我把那些代表过去的衣服都扔掉,我想重新开始。 我告诉他,我租了新房子,我们可以去白云山走走,坐缆车上去不累。我想给他一个未来,一个我们都能喘息的未来,但他的心病从未好过。他告诉我,在监狱的忏悔室里,他最对不起的人是他妈妈,还有他当时的女朋友,也就是我。 他说他曾想过把我供出来,但终究没有。他问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说,因为我们曾经是真心。他说不知道怎么会搞成今天这样。 他回忆起我最后一次去看他的样子,穿着白 t 恤,扎着马尾,眼神平静的可怕。他说,他知道我想要去够一个他再也够不着的东西。 我告诉他,我必须朝前看,我得放下。撞见你那天知道的。他愣住了,然后笑了,说,你当妈妈了,恭喜。那句恭喜礼貌又疏远,像我们之间隔着的万水千山。 他终究还是走了。他把钱还给了我,留下一条信息就消失了。我发疯似的跑去车站找 他,我问他为什么要还我钱,让他留着给孩子用。 我问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登上了那辆带走我所有过去的汽车。我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痛哭。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隔着数年的牢狱,隔着还不清的债和还不完的情。车开了,我被留在原地,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