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硕MOM3月前
余华在《第七天》中写道:“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这场潮湿从不疾言厉色,却在往后每个寻常日子里,顺着记忆的缝隙悄悄蔓延,洇透四季。 前些天去寺庙送您最后一程,凌晨三点多出发的路上,车窗外的玉米地飞快地往后退,我望着窗外,手一直攥着衣角。这半年来,我和妈妈眼泪好像早就哭干了,每次只要提起您,眼眶会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死亡从不是瞬间的告别,而是把一个人的存在,慢慢拆成无数碎片,藏在相册的折角里,藏在不经意的提及中,藏在每个需要他却再也见不到的时刻。 咱家的小院儿还是老样子,妈妈种了一园子的菜都下来了,您却再也吃不到了,可是当院子中央的灵棚搭起来黄色的棺木停在当中时,比记忆里任何颜色都要刺眼。灵前摆着满满的贡品,苹果还带着新鲜的果香,可您再也尝不到了。生死之间原来隔着这样一道无形的墙,墙这边的人捧着热乎的吃食,墙那边的人却连一丝气息也留不住,所谓离别,不过是活着的人突然发现,从此再无人与自己共享人间烟火。 那天天擦黑时,灵前突然爬满了小虫子,黑的、棕的,绕着烛火一圈圈转,密密麻麻,看的人心情压抑。我蹲在供桌旁烧纸,火苗卷着黄纸卷,映得脸上的泪珠子亮晶晶的。院子里静得很,只有佛音在空气里飘,混着家里您生前一直陪您的小狗的叫声,格外冷清。佛音里说万物轮回,可我们这些困在尘世里的人,只知道这一别就是永恒,那些一起纳凉的午后,那些围坐在热炕上说闲话的冬夜,都随着棺木的闭合,被永远锁进了时间的密室。 昏黄的灯泡悬在屋檐下,妈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她就坐在台阶上,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人这一生,原来就是不断目送彼此背影的过程,只是有些人走得急了些,把未说完的话、未做完的事,都变成活着的人肩头的重量。 送灵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响亮的鸡鸣划破了整个村子的安静,人群的哭喊声里,我忽然想起老人们总说“人活一辈子,就图个平平安安”。那时不懂这话的分量,此刻看着棺木被抬出家门,才明白平安二字,原是包含着“能好好告别”的奢望-多数时候,死亡从不给人准备的机会,它像个沉默的导演,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刻,落下终场的幕布。 殡仪馆返程的车开得很慢,窗外的太阳升得很高,晒得人睁不开眼,可我知道,余华说的那片潮湿,已经顺着血脉渗进骨头里了。 这或许就是死亡教会我们的事#监控下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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