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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河送别蚂蚁 #永定河 河畔的候鸟 永定河冰面裂开时,有候鸟正掠过桥洞,岸边的沙燕还没有回来。它们不知道,归来的时候,有一张熟悉的笑脸会再也看不见。 那些被风啄碎的冰棱泛着蓝,像他最后一次浮出冰面时扬起的水花。人们说这是蚂蚁最后一次冬泳。我想,他不过是游向了更深的春天。 他叫蚂蚁,很多年了,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风雨无阻,寒暑不辍。如果你去,总会在大桥下遇见他,大声的笑着,抡起长长的手臂劈波斩浪。 他用双脚丈量过上下游所有的河岸线,说得出每一处水面的宽度数据。他总是戴着五星红旗图案的泳帽,从高高的桥墩飞身入水,用古铜色的脊背切开水面,游过上游钓鱼人的浮漂,下游茂密的芦苇荡,游过水面高耸的树杈和鸟窝,游过地铁房山线一趟趟悠长的列车。 这条大河从西北流向东南,偏偏在这里徘徊成平湖,就像他自己,几经辗转也偏偏选择在这里停驻。我们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喜欢这片辽阔的水面。天空总有流云和飞鸟,河面总有清风和泳者,岸边有野花和青草,黄昏有晚霞和城市剪影,晚间有明月和澜珊灯火。 一个月前,我们还在这里一起走过冰面。他带我沿着他反复测试过的安全路线走到对岸,又从北面绕回北天堂公园。那天,他为我拍下了时隔多年第一次冬泳的视频,还有第一次在冰面上拥抱夕阳的照片,镜头里全是他爽朗的笑声和热情的画外音。那天,他断言我脚上的冰刀最先划过这片广阔冰面。两天后温度升高,冰面融化,他在微信群里宣布那张照片成为今冬绝版。 他说虽然不想,但春节还是要回老家的,但会早点返程,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最自在。他还间或说起远方的维族姑娘,关于直播间里的朋友和极端分子,关于民俗和宗教。他分析为什么自己游泳够快,认为除了抬肘抱水姿势,主要得益于有一双47码大脚,打一下水能抵得上别人两下。 那天我们一起走向夕阳,整片冰面被晚霞染红,接着又被月光打磨成银镜。他举着手机倒退着拍摄,运镜自如。脚下冰层发出绸缎撕裂的声响,他却笑着张开双臂,说不用担心,这只是天空之境的低语。 谁也不曾想到,冰面会在两天后的腊月里全部融化,在正月里又再次封冻,天空之镜下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 立春前夜,看似坚固的冰层在唱歌。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身着棉衣又去了桥下的冰面,在那么熟悉的地点,下面是人心一样难测的水底。冰面突然塌陷成旋涡,我仿佛看见他像往常那样舒展四肢,任由水流漫过脸颊,变成一条鱼沉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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