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秋天 晨雾还没褪尽,兰州的风就带着黄河水的浑浊,吹过中山桥的铁索。我站在桥北的石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枫叶——那是高中校园花田边捡的,柳树枝条扫过脸颊时,我攥着它,没敢递给身边的人。如今回到有她的这座城,邀她来看我惦记了许多年的秋,无关占有,只为让这份藏在时光里的爱意,见见西北的暖阳。 高中时,学校后门有条蜿蜒的小路,路尽头是片望不到边际的花田,月季花从春开到秋,粉白的、淡黄的,铺展得像块被阳光晒暖的碎锦。校园院墙根栽着几排老柳树,枝条垂得极低,风一吹就轻轻扫过肩头,带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湿润气息。晚自习前的半小时,我总爱绕远路从这儿走,不为别的,就为看她坐在柳树下背书的模样。阳光穿过疏密的柳叶,在她发梢投下细碎的光斑,连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都变得格外温柔。我们从不多言,偶尔目光猝然交汇,便各自慌忙低下头,心跳却像花田里的蜜蜂,嗡嗡地撞着胸膛,久久不平。 后来考去兰州读大学,花田的绚烂、柳树的婆娑,还有那份心照不宣的情愫,一同被妥帖地藏进了记忆深处。毕业后我辗转去了南方,写字楼的灯光比夜色更浓稠,秋雨总带着化不开的黏腻,把秋天泡得发腻。我愈发想念西北的秋:老家的秋是花田的甜香混着河堤泛黄的枫叶,巷子里的杨树叶黄得慢悠悠,落在墙角像撒了层碎金;兰州的秋是黄河风刮过的硬挺,中山桥的石板被秋阳晒得发烫,抬头就能望见对岸白塔山清晰的轮廓,清清爽爽,不拖泥带水。 那些在南方打拼的日子,我偶尔会在朋友圈发一张兰州的秋景——可能是中山桥的铁索映着晚霞,也可能是白塔山脚下的层林尽染,她总会默默点一个赞,没有多余的评论,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挑动着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她来的时候,穿件简单的咖啡色长衫,配着牛仔裤,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和高中时几乎没差,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沉静。“你倒会选地方。”她走近,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风把字句吹得轻轻的,“我以为你早忘了中山桥。” “忘不掉。”我和她并肩踏上桥面,石板被往来脚步磨得发亮,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声响,与桥下黄河的涛声撞在一起,格外分明,“大学时总一个人来,看着黄河水滔滔向东流,就想起老家的渭河,想起花田边的柳树,想起你。”在他乡熬过的无数个疲惫夜晚,眼前浮现的,始终是这清冽的风,和柳树下那个低头背书的身影。 她侧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柔了下来,轻声问:“学校的花田,应该还开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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