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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右走3周前
《吃酒席》 在湖北鄂东南的乡间记忆里,酒席从来不止是一场盛宴,更是一套藏着人情世故的生活准则。那些关于八仙桌、上下席的规矩,如同老屋檐下的雕梁,虽经岁月打磨,却依旧镌刻着一代人的礼仪与温情。 改革开放前的鄂东南,酒席上难寻圆桌的踪影,清一色的八仙桌方正排列,自带一种庄重感。坐席的规矩分得极清,上席、下席、旁席各司其职,容不得半分错乱。无论摆多少桌,主次尊卑的秩序从不会乱——上席是客人的专属,主客或贵客居首,且以右边为尊,两侧则是陪客的位置。开席前,须得陪客们先各就各位,再恭恭敬敬请客人入座,待所有宾客坐定,后厨才会陆续上菜,这是对客人的尊重,也是主人家的体面。 上菜的讲究更是细致入微。每一道菜端上桌,必先稳稳放在上席右边的贵客面前,仿佛那是整场宴席的“C位”。第二道菜上来时,便将第一道菜轻轻往左挪,新菜依旧递到贵客面前,如此循环往复,每一道菜都要让客人先动筷,其他人才能跟着品尝。也正因这份“先客后主”的礼数,鄂东南的酒席向来是菜随人走、一道一道地上,而非一拥而上铺满桌面。如今即便圆桌早已普及,那些严格的座次规矩也渐渐淡化,但“一道一道上菜”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这不仅是延续多年的传统,更是刻在骨子里的尊重与自重。 酒桌上的“分寸感”还藏在菜品的分配里。头菜中的鱼糕肉丸、油光锃亮的扣肉、圆润饱满的珍珠肉丸,这些宴席上的“硬菜”往往是按人数预备,数量有限。端上桌时,一人夹几块便所剩无几,难免有人尝不到。偶尔有人忍不住“抢下菜”,大家多半会心一笑,不当回事;可若是次数多了,背后难免会有议论,毕竟宴席之上,吃的是美味,更是分寸。 时光流转,改革开放后,圆桌逐渐取代了八仙桌,严格的座次规矩也在岁月中变得宽松。如今的鄂东南酒席,不再过分拘泥于上下席的划分,鱼糕肉丸也不会再有人因吃不到而遗憾,“抢菜”的场景更是少见。但那些刻在宴席里的内核从未改变:一道一道上菜的从容,是对他人的体谅;不贪多、知分寸的自觉,是对彼此的尊重。 鄂东南的酒席规矩,从来都不是繁文缛节,而是藏在烟火气里的处世哲学。它用一张八仙桌、一道道菜,教会人们何为尊卑有序,何为礼尚往来。如今再赴乡间酒席,看着圆桌旁热热闹闹的人群,菜品依旧一道接一道地上,偶尔有人提起当年的八仙桌与座次规矩,总会引来一阵感慨。那些旧时光里的规矩,早已化作一种文化基因,融入了鄂东南人的血脉,成为乡愁里最温暖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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