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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场雪,赴半生约 不知白雪待何人。 晨起推窗时,风里还裹着残冬的凉,这句念白便忽然漫上心头。人到中年,总觉日子像旧棉絮,暖是暖的,却也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于是常做些“消磨时光”的事,仿佛要借着这肆无忌惮的慢,证明自己还鲜活地活着——午后晒着太阳发半晌呆,看尘埃在光里打转;傍晚坐在老藤椅上数归鸟,任暮色漫过窗台。旁人说这是浪费,可只有自己懂,是怕走得太快,就错过了光阴起舞的模样,哪怕多数时候,是看着岁月在指缝间荒芜,把好好的日子,轻轻辜负。 好在心底的光没灭。日子再陈旧,眸子里仍燃着簇明亮的火焰,像暗夜里未熄的星;春天的心扉也没关死,特意为三月虚掩着一道缝,盼着风里先递来第一缕草芽的香。我渐渐学会用驯鹿般敏感的眼睛看世界,盯着故乡的方向,等那声早春的桃花讯——不是等花满枝桠,是等风里裹着的、豫东老家院墙外,第一朵桃花怯生生绽开的消息,那消息里,藏着半生的牵挂。 也等秋天。等风过枝头,叶子便浩浩荡荡落下来,一片叠着一片,把乡间的小径铺成金色的海。走在上面,脚下会发出“沙沙”的响,像时光在耳边轻声说话,说着从前的蝉鸣,说着儿时的纸鸢,说着那些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旧时光。不用急着赶路,就慢慢走,让落叶漫过鞋面,让秋阳晒暖肩头,把忙碌了大半年的心,轻轻安放。 最盼的,还是等一场浩荡的雪。不用等太明亮的月光,就着昏黄的路灯,看雪从云层里落下来,起初是细碎的星子,后来便成团成簇,蹁跹着,像无数只白蝶,把天地都染成素白。站在雪地里,风是清冷的,却不刺骨,只轻轻拂过脸颊,让人忍不住想吟诵些什么——念古人“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惊喜,也念自己藏在岁月里的心事,念万物的前世今生,也念那句没说出口的“白雪啊,你是否也在等我”。 原来这世间的“等”,从不是浪费时光。等桃花、等落叶、等白雪,等的是心底的暖,是未凉的念,是哪怕日子被辜负,也依然愿意对生活温柔的勇气。而那不知待何人的白雪,大抵也在等一个,愿意陪它看尽人间烟火,也愿意陪它守到春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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