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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三十五回(8)樊笼中的莺语 薛宝钗素以“行为豁达,随分从时”著称,其言行举止无不契合封建礼教对闺阁淑女的最高要求。然而,其贴身丫鬟莺儿却屡屡失当,语出惊人。莺儿的每一次失当,恰恰映照出宝钗端庄持重表象下被压抑的真实性情与潜在欲望。 莺儿对宝玉说“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还在次”,此番言语之不得体在于三重逾越:丫鬟不应如此直接品评主子,尤其不应在异性面前盛赞;不应将主子置于“世人”之上,显出自矜之意;更不应将外在“模样”置于次要,暗示有更深的“好处”待探究。 然而,这“僭越”恰是宝钗内心被压抑的曲折投射。宝钗博学多才,善解人意,行事周全,她岂会不知自身“好处”?但她必须恪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训诫,以“藏愚守拙”示人。莺儿在此扮演了宝钗代言人,她以天真烂漫为掩护,说出了宝钗内心可能真实存在却绝不敢宣之于口的自我认知。 宝钗要看宝玉的玉,莺儿不去倒茶却在旁插话:“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这一失当举动为全书关键伏笔之一。丫鬟在主子交谈时插话已属失礼,更遑论直接点出金玉之配,这在当时语境下几乎等同于议婚。正是这失当,撕开了宝钗行为中的算计底色。宝钗岂会不知自己金锁上“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与宝玉通灵玉上“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呼应?但她必须表现得浑然不觉,一切皆是巧合与天意。莺儿的点破,看似冒失,实则完成了宝钗需要但不宜亲自完成的任务。宝钗随后立即制止莺儿,既是维持得体形象的必要之举,也暗示了这种配合的可能存在。莺儿的失当言论,恰在宝钗需要时出现,又在话题引开后适时被止。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个无心铺垫,一个无奈纠正,共同上演了一出精心编排却又看似自然的戏剧。 莺儿与贾环玩骰子时,直言贾环不如宝玉,此言之失当不仅在于公然品评主子,更在于涉及敏感的嫡庶之别。然而,这番看似童言无忌的评价,却可能折射出宝钗内心深处真正的价值判断。莺儿对贾环的轻视,不过是这种价值取向在丫鬟层面的直接反映。 将莺儿的失当全然归咎于宝钗的虚伪,或许失之简单。宝钗的复杂性在于,她既是礼教的完美执行者,也是其受害者。她的得体与莺儿的失当,共同构成了她生存境遇的一体两面:一个是被社会规训后呈现出的“超我”形象,一个是被压抑却仍会偶然泄露的“本我”残余。#文化 #读书 #红楼梦 #朗诵 #薛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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