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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菲4天前
《斗胆写红楼.再写黛玉》第一次看《红楼梦》,还没上小学,看的是八七版的电视剧。那时的我胆小怕惊畏神怪,连《西游记》里的一阵黑烟都要我在梦里偿还几分惊惶。唯有《红楼》,是一卷无声的暖——看不懂情愫缠绕,只觉满屏的姐姐妹妹,衣裙窸窣,笑语嫣然,是一处可以安心蜷进去的热闹。后来电视上只要重播,我便看,看的仍是那份人间的亲近与繁华。 直到上高中时的一节语文课,老师问:“谁读过《红楼梦》?”班里手臂林立。我坐在第一排,也恍恍惚惚举起了手,但举完之后,品味到老师问的是“谁读过”而不是“谁看过”。那一整节课我都是心虚的。仿佛偷穿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华裳。那天放学我便去了书店,从此,这部书才真正成了我的枕边山河。 也许是陈晓旭的黛玉太早入了眉眼,我总觉着自己性格里那点孤清与执拗,与她有关。“我为的是我的心”——这话如一枚胎记,悄无声息,长进了我的骨血。 如今再读,我心依旧如琉璃。你看她病倚湘帘,似弱柳扶风;你看她荷锄葬花,似净雪初凝;你看她拈酸斗气,似弦紧欲崩;你看她夜叩怡红,似寒梅执拗;你看她教诗香菱,似清月倾才;你看她焚稿断情,似冷刃决绝…… 可只有读到她为自己的心时,我的心才会被奇异的饱满感填充,不,不是填充,是支撑: 因为我读懂了那柔弱,原是风骨撑起的轮廓; 那眼泪,竟是火焰凝成的琥珀; 那尖利,本是灵魂不肯磨损的棱角。 世人只见她蹙眉,便说她小性儿,却不知她把一生的真心,都淬炼成了这世间最皎洁、最不肯妥协的月光,照彻暗处。 而黛玉与刘姥姥,恰是这人间的一体两面:一个活在云上,以魂为尺,丈量尘世皆嫌浊;一个行在泥中,以身作舟,渡尽寒波犹存温。黛玉生着一颗琉璃心,宁可碎不俯就;刘姥姥长着土地魂,能弯腰能生根。 原来曹公写的,从来不是高低,而是生命的完整、世界的完整。琉璃虽脆,其光不朽;泥土虽拙,其力无穷。这两样的对照里,藏着一部《红楼》最深的慈悲:有人用眼泪洗净天空,有人用笑声托住大地。 如今我的枕边书页早已泛黄,而当年那个缩在电视机前看热闹的小孩,终于在文字里找回了自己的魂。这不是偶然,是注定——注定要在某个年纪,听懂那句“我为我的心”,那心清皎如月,亦踏实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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