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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树6天前
小时候的冬天,漫长又寒冷。白天,男人女人都是修整田地、挖大寨池。晚上,男人喂完牲口,坐在炉子边烤火、抽旱烟,女人收拾完锅台,坐在油灯下纺线、纳鞋底,孩子们挤到炕头,你推我一下,我拧你一把,村里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好容易村里来了瞎子说书,全村沸腾了,男女老少都挤到大队看热闹。至于说的啥,孩子们不在乎,只是图个热闹。 时间回到七十年代后期,那是一个全村人终生难忘的夜晚。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记得,爷爷奶奶和两个弟弟去大队看瞎子说书去了。煤油灯下,妈妈在和面,准备第二天蒸馒头,我盖着小褥子,坐在热炕上,当时我的脚冻得化脓了。妈妈跟我聊天,讲着昨晚的噩梦,我似乎有点害怕,但气氛依旧是祥和的、宁静的。 我家离大队最近,二胡、竹板、锣鼓...有说有唱,不时飘过来,热烈欢快。忽然一阵嘈杂,声嘶力竭的叫喊、撕心裂肺的哭喊、混乱的脚步声瞬间同时迸发...出事了 ! 我跟妈妈同时惊愕地愣住,妈妈急忙向外奔去。我一个人惶恐不安,一阵阵揪心。过了不一会,妈妈带着两个弟弟和爷爷奶奶都回来了,依然是惊魂未定,看到他们,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此时,我才知道,瞎子说书时,因没有电,村里点了火把,火把燃烧时,煤油迸溅到人群中,烧伤8个人,其中三人严重,都是我们班的同学,最严重的君生最终毁容。记得他是第二年夏天才回到村里,早已面目全非,完全找不到那个大眼睛、五官清秀的男孩影子。我不敢看他,真的是害怕。后来,我随父母去外地上学,也不清楚他是否继续学业。多少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跟他交流过,偶尔碰见有时也躲着走过,甚至没有正面看过他,并不是瞧不起或是嫌弃,只是莫名的难过,不知该说什么,感到尴尬。任何言语,相较于他的伤痛,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于事无补的。 十岁的年纪,他就遭此劫难,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多少个难眠的夜晚,他的痛楚该向谁倾诉? 村里过事,他也常去帮忙,干重活、粗活、累活,有时还会遭人嫌弃。他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伤痛,无论身体还是心灵。走过知天命之年,越来越体会到人生不易,深深地理解他的苦痛,更加同情他的不幸。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诚挚地问候他,希望他余生安好。 半生风雨,一路辛酸。生活中太多的无奈和苦涩,我想他早已跟苦难握手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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