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戬周3天前
第一百六十二天: 酒这东西真不叫个玩意儿,家乡的夜一凉,手就不由自主地摸向杯子。就着盘花生米喝到第三顿,脑子裹了层湿棉花,看天花板都在打转转。想找人说句话,翻通讯录翻得手指发僵,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就她的名字扎眼。 多少年了,我以为这号码早成了空号,或是永远锁在黑名单里。当年分手,她挂电话的声音比家乡河桥下的浪还硬,说“以后别再联系”,语气冷得像冬天下的冰碴子。鬼使神差地,指尖就按了拨号键。 没等机械提示音响起,电话突然通了。“喂?”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还是老样子,带着点家乡口音的软尾音,像以前一起在堤上听的晚风,熟得不能再熟。我愣了愣,酒意醒了大半,又好像更醉了,舌头有点打卷:“是、是我。” 她“哦”了一声,没多问也没挂。我们顺着话头聊,说家乡的老槐树砍了,街口的馄饨摊换成了奶茶店,当年一起逛的步行街多了好些网红店。她话不多,说现在不怎么回家乡了,在外地安了家,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这一聊,就聊了三十一分钟。 她说话时总隔着点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撒娇抱怨,也不再叽叽喳喳说哪家衣服好看,语气平得像没风的湖面。 正想再说点啥,电话咔嚓一声断了。再拨,就是“正在通话中”——她把我拉黑了。我对着手机嘟囔,可隔五分钟,手指就不听使唤地重拨。拉黑、接通、再拉黑,前后又打了十几次。第八次接通她刚说“你怎么还打”,电话就断;第十次拨通,沉默半分钟后她问“你喝酒了?”,叹了口气接着聊。 没人比得上记忆中的你,现在的你也不行。这话没说出口,却在每次拉黑与接通的间隙,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第二十三次接通,我俩都没话了,沉默像家乡的雾,裹得人发闷。我刚开口“其实我……”,电话又断了。 再拨已是忙音,我按重拨到指尖发疼,酒劲彻底涌上来,头一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还是以前的家乡堤,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她回头笑,眼里的光跟电话里的平静判若两人,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醒来天快亮了,手机还攥在手里。通话记录里,三十一分钟的长通话和十几次短通话像串省略号,串起那些断断续续的聊天。我想不起具体聊了啥,只记得她的声音,还有那层看不见的膜,像家乡江面的雾,看着近,其实远得很。 或许人就像家乡河里的船,当年拴在同一个码头,后来风一吹,就漂向了不同地方。电话能反复拨通,声音能听清,可那些一起走的路、说的话,早被时间的浪头冲得没了痕迹。记忆里的人永远停在原地,我们,早就走散在各自的岁月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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